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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綰的香囊,到晚上臨睡前都沒能找到。
那香囊是母親去世前縫的,母親愛梅,香囊裡放得是曬乾的梅花,上面繡著一枝墜雪的梅枝,只是“綰綰”二字才繡了一角,她便走了。
喬綰的女紅極差,被倚翠教著,在手指上戳了數個針眼,才勉勉強強將“綰綰”繡好,平日除了喬恆宣她入宮時摘下外,一直貼身戴著。
時日久了,她也習慣伴著那縷清寒的梅香入睡了。
可今夜沒有梅香,寢殿內還燃了三個火盆,喬綰整個人悶熱又煩躁,後背和額頭起了一層薄汗,好一會兒才勉強昏昏沉沉地睡下。
卻未曾想,她又做夢了。
這一次並不是之前那一場關於宮變的夢,她一睜眼便站在一個幽暗空曠的房間,四周像是關押犯人的地牢,隱隱散發著潮溼的發黴味道。
只有頭頂一盞小小的視窗,詭異地照進一束陽光,預示著此時並非黑夜,而是晴朗的白日。
一抹稚嫩的聲音傳來:“老師,我已背下《大學》正心篇,何時能出去看看?”
喬綰循著聲音看去,昏暗幽幽散去,一個四五歲的孩童坐在簡單的桌椅前,臉頰如雪琢玉砌,精緻可人,膚色是久未見光的蒼白,烏黑的瞳仁仍帶著幾分瑩亮的生機,正帶著絲期待看著眼前的老者。
老者久久沒有開口,後長嘆一聲:“你生來聰慧,過目不忘,若非……”
若非什麼,老者未曾說出口。
喬綰卻聽得分明,老者在顧左右而言它。
孩童眼中的光亮逐漸熄滅,隱匿在一片漆黑之中。
喬綰不覺走到那孩童面前,俯下身望著他漂亮的眉眼。
孩童看不見她,只是垂著眸,腳踝有細微的動靜傳來。
喬綰垂頭看去,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她難以想象,怎樣的錯誤,要這樣懲罰一個孩子。
孩童的腳踝上有一條長得足以讓他在地牢中行動的鎖鏈,一端鎖住了他,一端鎖住牆壁上的鐵環,輕輕一動便發出肅厲的聲響。
而那隻腳踝處,早已被磨出了一道血痕,正在往下流著豔紅的血。
孩童卻恍然未覺地晃了晃腳,一如這個年齡的天真無邪:“老師,我不能出去,對不對?”他歪了下頭,無辜地笑著反問。
老者目光復雜地看著他,這一次沒等開口,便被地牢外的嘈雜聲打斷。
尖利的嗓音非男非女:“就是串糖葫蘆,你們給殿下便是了,而今害的殿下從牆頭摔下來,若追究起來一個個都逃不開。”
“王公公,殿下怎麼樣了?”
“腿折了,也幸而御醫本事大,沒讓殿下太痛,”那聲音似是想到什麼,冷笑一聲,“倒也不像那位,一個小怪物。”
正說著,一陣沉沉的鎖鏈聲傳來,地牢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幾人魚貫而入。
那位老者被請了出去,幾人站在幼小的孩童面前,如猙獰龐大的妖怪,張牙舞爪地將他輕易抓了起來,抓到了唯一一盞天窗照進來的光下。
冷白色的光照在孩童蒼白的小臉上,他的肌膚如透明一樣。
喬綰定定地看著,旋即睜大了眼睛。
為首的摸著孩童瘦弱的右腿,問了句“是這兒”後,高高舉起手腕粗的棍子,重重砸在孩童的腿上。
骨骼斷裂的聲音,在空曠的地牢內格外刺耳。
孩童的身體耷拉下來,低著頭,沒有呼痛,甚至沒有半點掙扎,像是陷入一片死氣沉沉之中,被人隨意地提著,重新扔到了黑暗裡。
那些人嘩啦啦地離開了,老者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地牢門口,他依舊滿眼複雜地看著角落的孩童。
不知多久,孩童輕輕地動了動,拖著斷掉的右腿,爬到了座位上,安靜地坐好。
他乖巧地看著老者,許久歪頭笑著,好奇地問:“老師,糖葫蘆很好吃嗎?”
“呼——”
喬綰猛地從床上驚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身上與額頭滿是汗意,好一會兒才驚覺臉上泛著涼。
她怔忡地抬手摸了摸,竟摸到了一滴淚。
這個夢,還有夢裡的一切,詭異又可怕。
“公主?”倚翠的聲音自外間傳來,帶著絲擔憂。
喬綰回過神來,啞聲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才子時三刻,公主。”
那麼漫長的夢,竟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