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中美無“大戰”
為什麼說在21世紀,中美兩國無“大戰”?這首先是因為,在20世紀下半期,美國和蘇聯這兩個國家,不僅都是大國,而且都是強國、核大國。正是這兩個國家的戰略競爭結束了“大國之間總有大戰”的歷史,開闢了一個“大國之間無大戰”的新時代。“大國之間無大戰”的時代,就是和平與發展成為時代主題的時代。
關於“大國之間無大戰”時代的出現過程,美國戰略學家托馬斯?巴尼特分析說:“早在古巴導彈危機之前,大多數專家就認為核戰爭沒有勝利的一方,因此在美國和蘇聯之間的戰略對峙遠比多數人想象的更穩定。在千鈞一髮的危機過後,國防部長羅伯特?麥克納馬拉向前邁出了大膽的一步,把‘相互確保摧毀’提升到美國戰略核計劃的永久性基石的地位。對那個時代的美國人來說,‘相互確保摧毀’很能說明問題——相信一方會用核武器對付另一方簡直就是發瘋。以前,人類從來沒有創造過不會使用的武器,因此,這個世界僅僅在廣島和長崎見到過核武器,這似乎令人難以置信。然而這完全是到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事實。核武器所做到的,絕不僅僅是約束了超級大國,而且根本上結束了大國之間的戰爭——長期以來,大國意味著擁有核武器。換句話說,擁有核武器意味著你是個大國,而大國意味著你永遠不會同其他大國發生戰爭,這真得感謝核武器。當美國創立這個新的‘相互確保摧毀’規則時,它簡直就是永遠消滅了大國間的戰爭。自從1945年美國發明核武器以來,再沒有兩個大國之間發生過戰爭,這一點並不偶然。認識到本質上的規則變化花了我們幾乎20年的時間,但是當我們認識到並且成功地將規則輸出給其他大國時,全球戰爭的威脅在人類歷史上已經基本結束。”
“核武器並不是被使用的,而只是被擁有的透過擁有足夠數量的核武器來確保蘇聯在首先發射核武器後的滅亡,我們保持了沒有贏家的戰爭存在的條件——這也是冷戰最終存在的條件。因此,不管一些人認為麥克納馬拉在後來的越南戰爭中犯了什麼樣的罪過,在我看來,這些都被他的這一偉大的確保全球和平的策略所掩蓋。當然,僅僅美國自己瞭解和堅信‘相互確保摧毀’的觀念是不夠的,我們必須讓蘇聯也接受這個觀念。美國用了數年的時間來教育蘇聯,並且最終於1972年讓蘇聯畢了業;在尼克松和勃列日涅夫之間的莫斯科峰會上,他們共同簽署了第一個《戰略武器限制談判條約》。這次峰會和隨後幾年兩國領導人之間的兩次峰會,大大地減少了全球核戰爭的威脅,並從此開始將競爭規則含蓄地固定下來,例如,向附庸國無限制地出售常規武器——可以;在第三世界的代理人戰爭——可以;在任何地方玩弄核戰爭邊緣政策——不可以;在歐洲玩弄常規武器邊緣政策——不可以。”
大國之間不能有大戰,作為一種新的軍事觀、戰爭觀,在西方戰略理論界和政界在20世紀後期就形成了共識。朝鮮戰爭,使美國人開始研究有限戰爭概念。在東亞進行的這場代價高昂的、長期的和意義模糊的戰爭使美國人深感沮喪。美國人在20世紀已經習慣於打全面戰爭,直到取得全面勝利和接受敵人無條件投降。但是在朝鮮戰爭中,美國面臨來自歐洲盟國要求控制衝突規模的巨大政治壓力,也不願意在亞洲大陸捲入一場大規模地面戰爭,因此嚴格限制了軍事行動規模。美國沒有使用核武器,轟炸範圍也沒有超過北朝鮮與中國的邊界鴨綠江。美國也沒有讓臺灣的蔣介石軍隊參與。有限戰爭的支持者們反對道格拉斯?麥克阿瑟說的“戰爭中什麼都取代不了勝利”的說法。他們認為,在即將到來的核時代,戰爭必須排除核武器的使用,戰爭的目的必須嚴格加以限制,即使這種鬥爭的結果只能是僵局。英國戰略思想家利德哈特指出:“必須力戒兩種最普通的妄想:一心追求勝利和認為戰爭不能限制。”利德哈特在1960年時說:“戰略的舊觀念和舊定義由於核武器的發展,變得不僅已經陳舊,而且也已毫無意義。若再以贏得戰爭、獲致勝利為目的,實則無異於瘋狂。”英國戰略大師富勒在1961年出版的《戰爭指導》一書中指出:“在克勞塞維茨所有一切的盲點中,最盲目的一點即為他從未認清戰爭的真正目的是和平而不是勝利;所以,和平才是政策的根本理想,而戰爭則只是企圖實現此種理想時所使用的一種手段。”艾森豪威爾多次在記者招待會上說,在冷戰時代特別是在核武器時代“不考慮代價的勝利就意味著災難”。在冷戰時代,在核武器條件下,大國的戰爭觀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變化,那就是:不是勝利高於一切,而是代價高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