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3 / 4)

小說:斷裂 作者:開蓋有獎

悠然地扔掉菸蒂,又換了一支,點燃,拿唇叼了,從牆角拎過一把笤帚,注視著卞紹宗,目光裡有一種嘲諷,卻不是剛性的,是柔軟的那種。卞紹宗被這種目光弄得竟有些不知所措,他仍然在失語著,他感覺自己的目光有些遊弋,目光一旦變得遊弋,就缺失了堅定和從容,很快就被欒建民的目光包容了、吞併了。卞紹宗突然感到了一種思想的陷落感,自己帶著必勝的信心而來,精神的支柱怎麼回斷裂、坍塌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神速呢?對這樣的自問,卞紹宗馬上就報以自嘲,自己怎麼能夠不失敗呢,一個本來已經身負重傷的人。

欒建民朝手裡的笤帚努了努嘴,嘴角掛著莫名其妙的笑意,開腔了:〃這一地玻璃碎片是你乾的,是你掃呢?還是我來打掃。〃

卞紹宗窘得滿臉通紅,像個失去戰鬥力的傷兵,既然沒有反擊的能力,那麼,如果不願甘當俘虜,唯一的選擇就是逃跑了。誰也不知道當時的卞紹宗是怎麼想的,他突然轉身,一拉門,像一陣風似的跑了。這種跑法,不知道的可以理解為決然的抗爭,走進他思維的,不難判斷,他這是逃跑。

腿腳離開欒建民屋子的一剎那,卞紹宗聽到欒建民最後一次送過來的話:〃這些碎玻璃渣子,給你留著,你會回來的。〃

第八章:心靈的搖晃

衝出鄉政府,也就衝進了夜色。卞紹宗發現夜幕已經降臨了。他慶幸這樣的夜色,可以毫無保留地掩飾他所有的失態和尷尬。聚攏的夜色同時也使他繃緊的神經陡然鬆弛下來,發潮的思緒陡然像洩洪似的在漫夜裡流淌。

黑暗中,鄉政府門口有幾個影影綽綽的身影,像受到驚嚇的草魚似的陡然四散開去。卞紹宗愣了一下,他首先排除了遭不明身份的鄉野村夫襲擊的可能,憑著對九十里鋪中學各位教師的認知和印象,他判斷出,這些鬼鬼祟祟的人影是吳四求、趙狗子等一幫中學教師。

一種沁骨的悲涼像夜色一樣從頭頂澆灌下來,使卞紹宗打了個寒噤。這幫教師們顯然躲在這裡是要看他卞紹宗笑話的。教師們一定不會想到卞紹宗不是坦然地走出來而是衝著出來,給大家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望著幾個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卞紹宗木然地站住了,他一時沒有了方向感,本來是要去學校的,左前方,一直走,就到了。他有些恍惚,那裡……九十里鋪中學,是屬於他的地方嗎?

卞紹宗挪動了腳步,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他是朝著學校相反的方向。他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再往前,不遠,出了街,也就等於出了鎮子了。那裡除了荒坡,就是莊稼地。卞紹宗的步履有些盲目,卻走得義無返顧。坡不高,卻能鳥瞰到大半個鎮子,鎮子被農家屋子裡昏昏暗暗的燈火籠罩著,籠罩出一種虛假的真實,只有鄉政府機關的院子被高瓦數的燈泡烘托出一片突兀的光亮。這種鄉間夜色裡獨特的光亮,似乎有一種威懾的力量,使卞紹宗的呼吸有些困難。腳下是一條被荒草包圍著的羊腸小道,旁邊溝壑裡的樹林黑黝黝的,山風從坡上漫過來,林子裡傳來樹枝和葉片尖利的鳴叫。據說這林子裡是有野物的,譬如狼,譬如狐狸和黃鼠狼什麼的,常有農家的羊啊雞啊什麼的被野物叼走,早些年,還時不時有趕夜路的女人被狼糟蹋了的。卞紹宗一點都沒感到害怕,還有什麼才能讓他感到害怕的呢?如果說害怕,他害怕的其實是目前的教師崗位,以及在這個崗位上和他一起奮鬥的同類,還有……還有那一片光亮下的權力。

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月色下,卞紹宗默默地坐了下來,坐在一個被砍掉的樹樁上。他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摸香菸,卻什麼也沒有摸到,他這才發現從學校出來前一時性急,香菸忘帶了。他的目光牢牢地盯著一個地方,那裡是一片光亮,他覺得對這片光亮的關注決不是下意識,那裡有一部書,一部神奇的天書,他不可能讀懂這部書,但是如果不讀,決無論如何繞不過去了,它就在他人生的路途上橫亙著、炫示著、挑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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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節:第八章:心靈的搖晃(2)

〃咳咳。〃坡下傳來了幾聲咳嗽,是乾咳,分明是在為了提示他的存在,不至於嚇著卞紹宗。卞紹宗先是怔了一瞬,聽得出來,是校長龐社教。

卞紹宗趕緊站了起來。

龐社教沒說什麼,卻〃嘿嘿嘿〃地樂了,遞給卞紹宗一支香菸,說:〃你一個人在這裡,也不怕狼啊你。〃火柴點燃了,驟然的火光把夜撕開了一條血紅的大口子。在這個血紅的大口子中,卞紹宗看到龐社教那張熟悉的臉,但他真的不想讓龐社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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