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小說:斷裂 作者:開蓋有獎

抖了幾抖,掉在了地上。長這麼大,還沒有人給他鞠過躬呢。他平生享受如此高規格的禮遇,居然就在此刻。鞠躬的是他的上級,他的領導,九十里鋪中學的校長。校長的腰彎下去的時候,卞紹宗根本沒有意識到是要給他鞠躬,即便彎到快要八十度了,他都沒有意識到,以為他要揀拾掉到地上的什麼東西呢,待彎到九十度的時候,卞紹宗才明白了,他腦子頓然一片空白,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校長鞠完躬,就流著淚出去了。臨走只說了兩層意思:〃卞老師,我只是要告訴你兩個意思,第一,我是第一次給我心目中最欣賞的人鞠躬;第二,今天酒場上,真理是在你這邊。但是,我為啥要站在那幫王八蛋一邊,實在是沒有辦法,慢慢的,你就明白了。九十里鋪中學,還得靠這幫土八路啊!好了,不打擾了,好好休息吧,別苦了身子。〃

從鞠躬到離開,也就幾十秒鐘,卞紹宗的屁股都來不及離開椅子,扶校長一把。

又一盒香菸開啟了。煙霧已不是繚繞,而是堵塞了所有的空間。卞紹宗開啟了窗子,風像瀉洪似的傾進來。卞紹宗打了個寒顫,卻輕鬆了許多。讓龐社教在屋子外面呆了那麼長時間,他反而覺得自己真是有些欠老練。

抽屜仍然大開著,卞紹宗的目光再次停留在抽屜裡。

抽屜裡還有十幾份求愛信。求愛信寫得都很真誠,很實在,很用功,有九十里鋪鄉政府的女計生幹部寫的,有周圍村小學的女教師寫的,有村姑寫的,也有班上的女學生寫的。

但是,誰也沒看見卞紹宗和哪個女性黏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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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第六章:無口之傷(4)

有句土話叫皇上不急太監急。有一天校長龐社教終於憋不住了,說:〃卞老師,你都二十五了,是不是該考慮了?再不考慮,恐怕就剩下村姑了,到咱偏遠山村來,不僅是奉獻青春的問題,弄不好,愛情什麼的,說搭也得搭進去了。〃

卞紹宗笑了。笑得過於從容,反而有些做作。卞紹宗說:〃工作要緊,再說吧。〃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故做高尚的感覺,於是又補充解釋了一下:〃個人問題,完全可以往後放放的。〃

昏暗的夜色有些壓迫感,卞紹宗覺得有些窒息,一種回憶像刀子一樣撬開了他的大腦。是周筱蘭,周筱蘭又闖進了他的回憶。當時,卞紹宗執意提出要去九十里鋪時,引發了周筱蘭一次次的追問。

〃真的?〃

〃真的。〃

〃你知道去九十里鋪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卞紹宗是個十分理性的人。去九十里鋪意味著什麼,他太清楚了。失去的將是大都市生活的多彩與浪漫,收穫的卻是貧困、落後、艱難、寂寞、閉塞與單調。他只是認為,自己作為學生會幹部,優秀青年團員,應該到教育戰線最需要的地方去,那裡有一種無聲的、而且是十分迫切的呼喚,那裡還有許許多多山娃子仍然沒有走出來。這種呼喚就像是深埋在乾燥的日頭、飛揚的黃土和大山的皺摺裡,這種呼喚和他血管裡奔湧的血液一起互動著、跳躍著,使他欲罷不能。

只是,卞紹宗可以是凡間的牛郎;但周筱蘭不可能是天上的織女,這也是卞紹宗潛意識裡最大的悲哀。這是他抉擇中的最難,最難!

〃你,難道沒想過,失去我?〃周筱蘭問這句話的時候,美麗的大眼睛顯得十分空洞,後來就有眼淚溢位來。

卞紹宗感覺到自己頭皮的肌肉繃得很緊,但他還是回應了周筱蘭眼淚汪汪的質詢,說:〃我根本就不敢想,真的不敢,但是……〃

〃僅僅是不敢想嗎?〃周筱蘭說,〃其實我是理解你的,為了愛,我替你把決心書抄一遍吧!〃

〃……〃

這是卞紹宗最悲壯的一次戀情。在九十里鋪的所有日子裡,在九十里鋪所有的暗夜裡,香菸成了卞紹宗最忠實的伴侶。最難以忘記的是第一次吸菸時的情景,那是批改完最後一沓作業後,夜很深,不時有狗咬聲劃破寂寞的夜空。他的目光像鑽頭似的穿過桌面,停留在抽屜裡周筱蘭寄來的信上。

信中,周筱蘭邀請他赴省城參加她的婚禮,對方是一個私企老闆,名字叫馮必達,是省城的十大私企明星。讀到這些文字的第二天,他就去鎮子上買了一包香菸,是清谷牌,其實,這世間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香菸,而且香菸的牌子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連傻子興許也會閉了眼睛說出幾十個品牌來。清谷牌香菸的煙質當然不怎麼好,苦中帶有一種澀味。清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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