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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新:今天的工人階級長什麼樣?
——評曹徵路長篇小說《問蒼茫》
從《那兒》、《霓虹》到《問蒼茫》,曹徵路對轉型時期工人階級歷史地位的思考一以貫之。只不過這一次的“工人階級”不再是為民請命的工會主席,也不再是以淚洗面的下崗女工,而是一群屬於這個時代的新型工人形象。他們身上既有現代工業生產的階級特徵,又有著屬於個人化的身份標識;既有年輕人幼稚浪漫的生活想象,又有覺悟後走向成熟的理性思考。可以說,長篇小說《問蒼茫》的出版標誌著當代文學作品的人物系列中已經出現了新時代工人階級的典型形象。
有讀者將閱讀重點放在了知識分子的“依附資本”方面,似乎是在有意迴避小說的某些敏感點。實際上無論從篇幅看還是作家的著力點上看,知識分子只是配角,作家真正的用心之處對工人階級歷史命運思考。我們現在不提“以階級鬥爭為綱”了,但不等於階級已經不存在了,任何一個懷有實事求是之心的人都無法否認這個存在。在*的經典表述中,無產階級一詞並非指我國傳統意義上的國營企業工人,而恰恰是指歐洲當時那些失去土地四處流浪的、進入大機器工業生產的、沒有社會保障的“農民工”。小說《問蒼茫》也正是在這個層面上,為我們真實地描繪出了一副當代中國勞資關係的生動圖景。它的深刻性可以用震撼二字來表達。
小說是由一次*的現場開始寫,以後又寫了兩次*,但*卻不是小說的主要事件,它只是人物成長的三個臺階。貫串人物柳葉葉是一個善良純潔的打工妹,她好學上進樂於助人,懷著“每個人都可以當太陽”浪漫想象在深圳打工,希圖以自己的勤奮努力改變命運,這是絕大多數青年工人的共同起點。當生活的本相逐漸顯露的時候,也經歷了迷惘、疲憊、麻木、逐漸警覺,但出於對公司領導人的感激和崇敬,依然保持著要做一個好工人的信念,這些都沒有奇特之處。直到圍繞著工友毛妹負傷毀容和最終自殺,柳葉葉才真正明白了老闆和打工者之間永遠橫著一道鴻溝。這和個人品質沒有必然聯絡,而是資本邏輯的制度安排。由此,經過痛苦的抉擇,柳葉葉走上了一條為工人依法維權的社會工作者道路,她與另一個覺悟較早的工人唐源一起,成為了掌握自己命運的主體。他們才是這個時代的“新人”。
另一個貫串人物是公司“書記”常來臨。他是一個退役軍人出身的基層幹部,來到外企也希望透過自己努力工作成為一個現代企業的職業經理人。他勤奮正直克己奉公,在工人中頗有威望,然而這樣一個每每在關鍵時刻為公司爭取到最大利益的人,卻發現自己是一個長著“兩張面孔”的人:對內是主義,對外是生意,在老闆面前他代表工人,在工人面前他代表老闆,最終他什麼都不是,只能以身試法確保他做人的底線。歷史轉型時期,意識形態矛盾的內在性在他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作為工人階級命運思考的底色,小說還塑造了一系列知識分子、外企老闆和當地農民幹部的形象,是他們共同營造著這個資本世界的文化意識法則。
小說在藝術上的成功之處,除了逼真的生活質感和鮮活的人物刻畫而外,突出地體現在小說的“三文治”結構和對於戲劇性情節的迴避上。小說是在多個層面上幾條線索同時展開敘述,對同一個事件從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人物的心理反覆揣摩。這樣,敘事形成的張力就不再是故事本身,而是階級分化形成的社會結構。與大量描寫底層人物的苦難悲情敘事不同,小說沒有大開大闔的戲劇性衝突,每個人物都有他們各自的生存信念和合理行為,很難把他們歸類為好人壞人,但透過大量的日常生活細節的描繪和推進,他們共同演繹著這個時代的悲喜劇。由此,讀者看到的悲劇不過是普通生活的一幕而已,他們的苦難並無特別之處,在群體命運邏輯中甚至接近於“無事的悲劇”。正因為這種非個體的常態性和普遍性,他們的苦難生活、他們的悲劇性格才具有了典型價值,具有了“類”的指向,具有了“引起療救注意”的呼喚意義。同時,與這些嚴肅的、必然的本質規律相適應,在敘述語調上,小說不指向情緒的宣洩和放縱,相反,它大多是內斂的,平實的,因為它不願以辭害意,不願故作高深,它要呈現的是生活的本真。而這,正是作品的大氣與高度所在。
《問蒼茫》在2008年年末完成創作,2009年初出版也許只是個偶然,但當我們聯絡到這一年裡發生的許多事情,聯絡到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經濟危機,聯絡到*的《資本論》在歐洲重新熱銷,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