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縱也面臨著這個問題,政委杜義德看到眼裡,急在心裡,有天行軍,他看著一個營從營長到戰士,都清一色地赤著腳在行軍。他跑過去,怒氣衝衝地問那個營長:“你們怎麼不穿鞋?”那個營長自己的雙腳也是鮮血淋漓的,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你讓我到哪裡搞鞋去?誰不知道穿鞋走路快!”杜義德指著自己的腳衝著他說:“你看看這是什麼?這不是鞋嗎?”那個營長低頭一看,杜義德腳上裹著一層稻草,隱隱約約地還能看到一些布條。杜義德說:“你懂嗎?這叫草鞋!紅軍兩萬五千里長徵就是這麼走過來的!我們在大別山再苦,能比長征還苦嗎?”那個營長有點為難:“戰士們大都是北方人,不會打草鞋。”杜義德說:“你們營沒有南方的戰士嗎?他們不會嗎?不行,我教你!”那個營長忙講:“有有有,我們自己打!”
劉鄧大軍從上到下,都開始打起了草鞋。部隊一宿營,除了做飯,就是打草鞋。北方的戰士沒穿過草鞋,手裡攥著一把稻草,卻不知道怎麼打。好在每個部隊都有少數南方的解放戰士,手把手地教他們。打草鞋還要用繩子,有的就向老鄉借,繩子粗細不一樣,打好了,上下不平,新草鞋也不光滑,穿上後,腳的周圍都被稻草茬子刺得鮮血淋淋,腳底磨出了一層層血泡,部隊停下來休息,脫草鞋時,鮮血已經凝固了,把草鞋粘在了腳上,一撕就是一層皮。雖然是這樣,但總比赤腳強。一到宿營地,除了做飯、吃飯,大家就是打草鞋,每個戰士都打了10多雙,用繩子穿起來,背在身上。大別山的氣候溼潤,經常下雨,道路泥濘,草鞋也不經穿,戰士們都叫它是“10裡鞋”,實際上有的走不到兩三里路就穿壞了,身上背的10多雙,到了晚上,就一雙也不剩了。
能有一雙布鞋,成為了大家的一個夢想。
當年還是六縱十七旅的見習參謀陳德品回憶說:
當時,我到部隊時間不長,也不會打草鞋,就找些破布,搞點麻,搓成繩子,包著腳走路。可沒走幾里,就散架了,只好又赤著腳。那天我們行軍,走了20多里,我的腳被石頭碰得都是血,大別山又是陰雨連綿,傷口碰到水,鑽心地疼,可沒辦法,又不能掉隊,咬著牙走吧。正走著,我看見路邊有隻膠鞋,就是國民黨兵穿的那種,上面有個破洞,可能是人家覺得破了,不要了。我那個高興啊,忙撿起來穿了起來,鞋子小,擠得腳難受,可是好多了。只有一隻鞋,我就兩隻腳輪流著穿,走了40多里,也沒破,當時我心裡就想,這鞋真好啊,將來能買一雙多好,起碼能穿好幾年。我還想,這個國民黨兵扔了一隻鞋,總不會也像我一樣只穿一隻鞋吧,那隻鞋說不定也會扔掉。我就很注意路兩邊,東張西望地想再撿一隻,可注意了兩三天也沒發現另一隻,我這才洩了氣。
大別山天氣不好,又是天天行軍,這個腳還真不好受。有一次我們在一個山頭上休息三四十分鐘,山上有個老鄉的茅棚,有兩個戰士跑去烤腳。區隊長就把我喊過去說:“你們班有戰士在老鄉那裡烤腳,你怎麼不去管管?”我就過去喊他們:“你們怎麼不守紀律,隨隨便便就到老鄉這裡來烤腳?”他們兩個忙走了。我趕緊脫下鞋,也烤了一下。本來不用我去喊的,我讓戰士去喊就行了,我就是也想烤烤腳,這才親自去喊。當時,我一邊烤著腳,一邊心裡想:將來勝利了,能到一個茅草棚裡,升上一堆火,烤烤腳,美美地睡上一覺,這日子該有多幸福啊。
除了這些,疥瘡又是對部隊的一個嚴重威脅。六縱在1947年4月打過湯陰以後發過一次服裝,後來一直沒有發過。大別山區,氣候潮溼,再加上日夜行軍作戰,泥裡爬,水裡滾,露宿荒野,身上沒有乾的時候,衛生條件也不好,一個月不到,身上都是臭烘烘的。幾乎每個指戰員身上都有了蝨子,到處都有,皮蝨、陰蝨,最厲害的是頭皮上的,頭皮癢得發麻,就使勁去搔,搔出血了,血痂就和頭髮粘在了一起,就像叫花子一樣。嚴重的時候頭髮都粘在了一起,一直到出大別山打襄樊時,許多戰士還是這樣。六縱十七旅四十九團團長苟在合身上的蝨子也成堆了。有一天宿營時,他身上癢得不行,把衣服脫下,騎兵通訊員屈海群接過去,升了一堆火,把背心一烤,蝨子密密麻麻掉在火堆裡,噼噼啪啪地響。在這種情況下,不少人得了可怕的疥瘡。疥瘡傳染性很強,一個連隊一個人得上了,不到幾天,幾乎一個連隊的指戰員都會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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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馬威(4)
六縱十六旅四十六團從團長到飼養員,幾乎人人都沒能逃過疥瘡的折磨。原四十六團衛生員賀國強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