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清荷起床後,眼睛順便掃了一下父親的床,床下沒有父親常穿的那雙皮鞋。父親是司機,看來昨夜應該是宿在外地了。
開啟門,一股冷空氣撲面而來。縮了縮脖子,揉揉被冷空氣襲擊而發涼的鼻頭。
外面的霧真大啊!
天才有點眯眯的亮色,到處是一片迷茫茫的,看不清楚呢。現在還早……五點四十分。沒辦法,家裡沒有那麼多閒錢讓他進城南或
是縣一中。
他是在附近的鄉鎮中學上學,也是新蓋沒多久的縣六中。
早上騎腳踏車大約要一個小時哩。學校是有住宿部,不過要錢,要錢就免談。學校早自習是六點四十五開始。
雖然是高二的上學期,老師與同學們齊齊進入博命階段。
想改變自己的人生,對這些學子來說最快捷的法子自然就是考上大學。鄒清荷成績還不錯,在學校前十名上下。為了讓他上學無後
顧無憂,姐姐從母親去世就綴學了,在單位上做乘務員,那是臨時工。母親的醫藥費到現在還沒有還清啦。
整夜不熄的煤爐上的水壺裡水是溫熱的,就著公共水龍頭刷牙、洗臉。冷水的刺激使昏昏沉沉的腦清楚起來。
蒸鍋裡的饅頭是還是溫熱的軟乎乎。
拿出一個,塞在嘴裡狠命地嚼著。
從放腳踏車的車庫裡取出自己那輛愛惜極好的舊車。
從高中起就伴隨著他啦!
把書包、雨衣放在後架上,把車推出來,車把金屬的涼從手心傳到心底裡。
適應了霧的濃度感覺到薄了些,可以看得清路了。
大院裡的鐵門是鎖著的,旁邊的小門從裡面栓著,看來他是最早的一個呢。
昨天夜裡下過一場雨,這條街道自從車站轉移了後,已經被冷落了。破損的路面沒有再進行修整,粗糙的石子被擠壓成一小堆,形
成的窪地積滿了水。鄒清荷不想鞋被不經意濺出的窪水打溼,腳猛踩幾下便把腳脫離踏腳板,由著輪子旋轉。他騎車的技術是好的,甚
至可以雙手脫離龍頭光用腳就可以控制腳踏車。那甩手一瞬間的瀟灑,常引得路邊年少的孩童崇拜的目光。
南水縣的縣城是靠水的。大河是從長江分支而來,一路南下蜿蜒盤旋。雖說灌溉萬畝良田,造福萬萬民眾,但水汛來時卻是嚇人的
瘋狂。年年四至七月,從長江上游奔騰的黃水驚嚇著兩岸民眾脆弱的心靈。河堤年年抬高,百姓年年搶險,為了維護魚米之鄉的盛譽這
河堤高得過城牆了。(當然這裡是沒有城牆的,只是如此形容。的確非常高,高度超過縣城內的三層樓了。)
鄒清荷去學校要沿著高高的河堤走,按他正常的速度騎上四十多分鐘然後拐下堤衝入公路,經過鄉鎮,再沿著石子鋪的鄉間路騎上
十分鐘就到了。
鄒清荷的家在城西,縣城並不大,到城東的河堤騎車只要幾分鐘就到了。
縣城的人並不習慣早起。這個時辰,整座城是靜寂的。
在灰白的亮光與未散的霧氣下,任何的顏色都是濁灰的渾。
鄒清荷突然想打破這份冷寂,按響著車鈴不放,一路清脆:“叮叮噹噹”
細風隨著車速擴大風勁,颳著臉硬硬地痛。嘴唇乾枯,這風吹來,有裂開的血味。面上的面板不用說可以揭開一層皮宵。
河堤上的路鋪有卵石,腳踏車在上面行走是吃力的。邊處的泥土上自動的長滿了超過腳背的雜草,雖沒有積水,卻是泡軟了的泥。
一路踩過必有深深的車痕,會弄髒不鏽鋼的內架。鄒清荷今天不想擦車,今天有他喜愛的化學實驗。他騎在卵石路上,這樣很容易摩擦
輪胎。換外胎是需要錢的,他最缺的就是錢。但有時,一時的選擇也說不上對與錯。
這車很舊了,車胎也有蠻長的時間沒有換過。鄒清荷的個子長高了些,體重自然也增加了。 腳踏車被壓得“嘎吱、嘎吱”響。
清晨的河堤是寂寞的。
天光的可視度越來越高,前頭的路面清晰可見,只有被霧氣籠罩著河面依舊濁得一片灰茫,到了這個季節,大河裡的水位只剩得水
汛期三分之一的位置,這河堤便是高高聳立的壩。
“咻”的一聲,後輪胎報廢了。
下了車,鄒清荷非常懊惱,一半的路程還不到呢!這河堤上自然是沒有修腳踏車的人,要推著車到學校……紅軍長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