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3 / 4)

小說:曖昧的日本人 作者:冬戀

首主題相同的詠月詩——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白《靜夜思》)

望著十五夜的明月,終夜只續著池走。(日本佚名古俳)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不勻衡的世界(2)

前者從主題內涵,平仄音韻,到詩脈的起承轉合,都嚴絲合縫,前後響應,構成一個完整的整體,後者卻是一個朦朧不確、充滿暗示的片斷的世界。

再來看兩首同樣以“禪意”著名的詩——

古池呀,——青蛙跳入水裡的聲音。(松尾芭蕉)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王維《鹿柴》)

應當說,王維的這首五言絕句與日本俳句的意境很接近,但比起芭蕉的《古池》來,仍然顯得過於完整,有“說盡”之嫌。前者只有兩個意象:“古池”、“青蛙”,顯得高度洗練,後者卻有“空山”、“人語”、“返景”、“深林”、“青苔”五個意象。然而對於中國詩人來說,這已經是最簡潔、最低限度的文字,再少就不成其為詩篇。有意思的是,中國古詩中的單獨的一句,拿出來看往往就像一首俳句,比如王維的“漠漠水田飛白鷺”這一句詩,就是很地道的俳句的意境,然而在中國,僅僅這7個字,絕對算不得一首詩,它意境雖好,但太短促,無法將詩意深深印入人的頭腦,所以只能作為一首詩的一部分,就像一幅全景山水畫裡的一角小景,作為點綴,同時起發展的作用。王維的整首詩是——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淄。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積雨輞川莊作》)

中國詩歌與日本詩歌的差別,猶如一輪圓月與一鉤殘月,一條大河與一抹溪流,一座建築與一間茅庵,一座橋與一根獨木。前者體現著執拗的造型意志和強大的理性,形式上鉤心鬥角,犬牙交錯,後者則飛動著瞬間的靈感,率性而為,形式上樸素單純到了極點。對於中國詩人來說,“漠漠水田白鷺飛”後頭,假如不接上“陰陰夏木囀黃鸝”,“疏影橫斜水清淺”後頭,假如沒有“暗香浮動月黃昏”,是一件令人不得安寧的事情。這方面的例子實在太多。總之在中國,對於對偶、完整的迷戀,不只侷限於文人雅士,連目不識丁的老百姓都是如此,世代相傳的中國民間年畫,從來都是構圖飽滿、對稱,表現為“超穩定結構”,而每年春節來臨,家家戶戶都要貼表示吉利的春聯,從前是“財源茂盛達三江,生意興隆通四海”、“忠厚傳家遠,詩書繼世長”之類,後來就是“保衛果實,學習文化”、“翻身不忘共產黨,幸福全靠毛主席”什麼的。總之,不管哪個朝代,哪個政權,在哪個地方,它都是不可缺少的生活的點綴。這說明,追求對稱與完整的觀念已深入到中國人的潛意識。

不過,中國人對於對偶的妙處確實特別能領會,平平常常的事情,一用對偶的方式表達出來,立刻變得很有興味,民間流傳的順口溜、精彩的政治笑話大抵如此,比如時下人們常說這句俏皮話:“男人有錢就學壞,女人學壞就有錢”,這兩句話如果分著說,並沒有特別好玩的地方,放在一起,味道就大不一樣,有種弦外之音,可供人咀嚼。還有這樣一個笑話:一對上年紀的人結婚,有人搞惡作劇,送去一副這樣的對聯:“兩個老傢伙,一對新夫妻”,頗有點調侃的意味。

日本書人內山完造對中國人迷戀對偶深有感觸,曾專門論述過這個問題。在講中國的福神《福祿壽》這篇文章裡,指出中國人後來在“福祿壽”之外,又憑空加出一個“喜”,純粹是出於對偶數的喜愛,他這樣寫到:“*人喜歡偶數,例如結婚、葬式以及其他種種場合,包封賀儀時,日本總是一元、三元、五元,*則總是二、四、八等偶數,……財神菩薩由三人變成四人,大概也是有上述的原因罷。”

中國大陸幅員遼闊,歷史悠久,從地理上看,北向浩瀚大漠,西靠世界屋脊,東南面臨大海,形成一個半封閉的地理結構,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容易形成從容不迫、安詳自信、以不變應萬變的性格,也容易養成一種崇尚穩定、對稱、充實、圓滿的審美情趣,中國人對偶數的喜愛,對對稱的執著,對對偶的迷戀,都是出於這個根源。這與日本形成鮮明的反差。

飄散的櫻花

日本人無常觀的另一個美學特徵,是對瞬間之美的迷戀。這典型地表現在日本人對櫻花的崇拜上。

櫻花是日本的國花,櫻樹被尊為“聖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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