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索思追回劍匣之策,竟不知何時天亮。朝霞中一隻奇大的松毛黑狗,正向他躍撲過來,白牙森森,來勢極猛。
徐元平微感一驚,右手疾沉,左手突然施出“捕風捉影”,在手伸動之間,抓住巨犬前腿,借勢一掄,蕩起一陣呼嘯風聲,正等拋擲出手,忽聞一聲呵呵大笑,道:“好一招‘捕風捉影’。聽來口音甚熟,心中一動,掌心用力,向外一推,把手中巨犬,輕拋在四五尺外。”
抬頭望去,只見丈餘外站著一個身穿百綻大褂,足著革履,一頭蓬亂頭髮,滿臉油汙的老叫化子,背後的紅漆大葫蘆,在太陽照耀之下,閃閃生光,正是他昨日騾車上所遇的那位老叫化子。
只見他微一啟動雙唇,立時響起了一聲震耳的長嘯,那隻捲毛黑犬,聞得嘯聲之後,立時汪的一聲大叫,放腿疾奔而去,迅如電奔,眨眼不見。
徐元乎忽然想到那老叫化子,趕快轉身一揖,道:“老前輩……”,但聞革履拖地之聲,那老叫化子已轉身走到兩丈開外,不禁心頭一急,高聲說道:“老前輩請留步片刻、晚輩有事討教。”
但聞那革履觸地的答答之聲,愈響愈急,原來徐元平拔步一道,那老叫化子也放腿奔跑起來。
徐元平一提真氣,施展“靖蜒點水”輕功,一連三個縱躍,追到了老叫化子身後,笑道:“老前輩可是人稱神丐的宗老前輩嗎?”
老叫化子頭也不回的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要跟老叫化子比腳程嗎?”雙肩晃動,突然向前一躍,起落之間,人已到兩丈開外。
徐元平一皺眉頭,暗道:我追到你前面去,回頭攔住你的去路,看你理我不理我。腳下加勁,施展開上乘輕功,身形如破空流失一般,在快飄飄帶起呼呼嘯風。
兩人這一較量腳程,當真是快報出塵飛隼,陽光照射之下,只見一前一後兩團黑影,翻滾面去,根本就無法分辨得出是兩個人在向前奔跑。
片刻之間,已跑了五六里路,一兩人仍然相距有兩丈左右的踞離,徐元平沒有追近一步,那老叫化也沒有多拉長一步距離。
忽見那老叫化雙臂一抖,凌空升起了一丈多高,飛越過一個丈許高低的土丘,消失不見。
徐元平停步望去,只見土嶺起伏,一片荒涼,原來兩人這一陣奔走,已到了洛陽郊外郎山。
他做一猶豫,緩步上了土嶺,一陣山風送過來撲鼻的酒肉香氣。低頭望去,只見那土丘下面,有一間兩座房子大小的小廟,縷縷炊煙,由廟中飄飛而出。
他本是極為聰明之人,略一沉忖,恍然大悟,暗道:沿途之上,他一直和我保持著兩丈左右的距離,不遠不近,分明是想激起我好勝之心,引我來此,當下不再猶豫,大步向那小廟中走去,只見那老叫化子和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盤膝對面面坐,在兩人之間,矗立三塊青磚,上面架著鐵鍋,下面火焰熊熊,鍋中熱氣騰騰,不知煮的什麼東西。
那衣著華貴的少年,神態十分拘謹,手中握著一段竹枝,輕輕的拔著鍋下的火焰,不時加些乾枯的樹技進去。而老叫化子卻是左手拿著一隻雞腿,右手抱著紅漆大葫蘆,吃一口雞,喝一口酒,一派旁若無人的神態。
徐元平站在廟門口停了有一刻工夫之久,兩人始終沒轉頭看他一眼。
忽聽那老叫化子冷笑一聲,道:“榮兒,快去瞧瞧,哪來的一股鬼氣。”呼的一聲,把左手中一根啃的點肉不存的雞骨,向徐元平面上拋來。手法勁急,雞骨相距還有一兩尺遠,已覺著疾風撲面。徐元平做一側頭,雞骨掠耳打過。
只見那畢衣少年轉過臉打量了徐元平一眼,躬身道:“師父,是一個無名的小鬼,要不要把他捉來?”
徐元平只聽得一股怒火直衝上來,正想發作,忽然心念一轉,暗道:是啦,我和雲夢二嬌混在一起,自難免人家把我當成鬼王谷中之人看待。念轉氣平,便緩步直走了過去,躬身對那老叫化子一揮,說道:“承蒙老前輩連番指點迷律,晚輩已經……”只聽那老叫化子冷笑一聲,截住了徐元平的話道:“我老人家最討厭和身上有鬼氣的人談話,你先把全身鬼氣除盡,再來不遲。”徐元平陡然大悟,返身出了廟門,把臉上人皮面具和一身偽裝車伕的衣物,盡皆拋去,重入廟門之時,已近他本來面目,劍眉星目,玉面朱唇,猿臂蜂腰,英俊動人。只見那老叫化子仰臉呵呵一陣大笑,道:“孺子可教。”
徐元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答道:“晚輩叫徐元平,初入江湖,見識淺陋,想請老前輩指示一條明路,久仰老前輩俠名,故而不端冒昧,犯駕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