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瘦削的手摸著蓬亂的鬍鬚。終於,他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好吧,要是你們非要見戈弗雷,就見吧。這事兒我不負責,是你們迫使我做的。拉爾夫,去告訴戈弗雷先生和肯特先生,我們過五分鐘就到。”
五分鐘之後我們已經走過了花園小徑,來到神秘小屋前面。一位蓄鬍須的矮男子站在門口,臉上露出十分詫異的神情。
“這太突然了,上校,〃他說道,〃這完全打亂了咱們的計劃。”
“我實在沒辦法,肯特先生,人家迫使咱們這樣做。戈弗雷先生在嗎?”
“是的,他在裡邊,〃他說著轉身領我們走進一間寬敞而陳設簡單的屋子。有一個人背朝著壁爐站在那裡。一見那人,我的主顧立刻跳上前去伸出手來。
“嗨!戈弗雷,見到你太好了!”
但是對方揮手叫他後退。
“不要碰我,吉米。不要走近我。是的,你非常驚訝!我已不象那個騎兵中隊的棒小夥子、一等兵埃姆斯沃斯了,是吧?”
他的面容確實是異常的。可以看出他本來是一個五官端正、面板被非洲陽光曬黑的漂亮男子,但是如今夾雜在黝黑面板之間有一些怪樣的白斑片,這使他的面板變白了。
“這就是我不見訪客的緣故,〃他說道,“你我倒不在乎,但用不著你的同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好的,但這麼一來對我不利。”
“我只是想確知你是安全無恙的,戈弗雷。那天夜裡你往我窗裡瞧的時候我看見了你,後來我就不放心,非把情況弄清不可。”
“老拉爾夫跟我說你來了,我禁不住要瞧瞧你。我希望你沒看見我才好,後來我聽見開窗子的響聲,我只好跑回小屋。”
“到底是怎麼搞的,何必這樣?”
“這個事兒倒也不難說清楚,〃他說著點燃一支香菸,“你記得那天早上在布弗斯普魯的戰鬥嗎,就在比勒陀利亞外邊的鐵路西線上?你聽說我受傷了嗎?”
“我聽說了,但不知道詳細情況。”
“我們有三個人被切斷了和本部的聯絡。地勢很不平坦。有辛普森——就是外號叫禿頭辛普森的那個人——有安德森,還有我。我們正在追擊布林人,但是他們埋伏起來,把我們三人包圍了。他們兩人被打死了,我肩上中了象獵槍的子彈。但是我拼命趴在馬上,跑了幾里路我才昏過去掉下馬來。
“等我甦醒過來,天已黑了,我掙扎著站起來,感覺異常虛弱。使我吃驚的是近處就有一座房子,相當大,有南非式的遊廊和許多窗子。天氣很冷。你知道那種夜晚襲來的令人發僵的寒冷,那是一種令人厭惡的、難以忍受的死冷,和爽利明快的霜凍很不一樣。簡單說吧,我感到徹骨地寒冷,唯一的希望就是設法達到那座房子。我拼死力站立起來,一步一步拖著,幾乎已經沒有知覺。我只依稀記得爬上臺階,走進一個大敞著的門,進入一間擺著幾個床位的大屋子,倒在一張床上,嘴裡滿意地哼了一聲。床上被子已攤開,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把被子往我顫抖的身上一拉就睡熟了。
“我醒來已是早晨,我不但沒有進入一個健康的世界,反而彷彿來到一個噩夢的世界。非洲的陽光從寬大無簾的窗子射進來,使這間刷成白色的大而空敞的宿舍顯得特別明亮。我面前站著一個矮如侏儒的人,腦袋碩大如鱗莖球,口中急切地說著荷蘭話,揮動著一雙海綿般的變形而怕人的手。他身後站著的一群人彷彿都覺得眼下這情況很有意思,但我看到他們卻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沒有一個正常的人形。每一個人不是歪七扭八就是臃腫變形。這些醜八怪的笑聲比什麼都難聽。
“看來他們全都不會講英語,但是情況非得說清不可,因為大腦袋越說其越大,後來一邊怪叫著一邊用他那變形的手揪住我就往下拉,而不管殷紅的血液從我傷口直流。這個小怪物力大如牛,要不是有一個年長的負責人聽見這屋的嘈雜聲走過來,真不知他會把我整成什麼樣子。他用荷蘭語責備了幾句,揪我的人就躲開了。然後他轉向我,睜大驚訝的眼睛看著我。
“';你怎麼會跑到這兒來的?';他詫異地問道。';別動!我知道你已疲憊不堪,你肩上的傷口需要處理。我是醫生,我馬上找人給你包紮。不過,小夥子!你在這裡比在戰場上更要危險。你是在麻瘋病院裡,你在麻瘋病人的床上過了一夜。';
“吉米,我還用說別的嗎?看來,由於戰火迫近,這些病人在頭天都疏散走了。第二天,由於英軍開來,他們又被這位醫務總監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