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姐一時間愣住了,接不上嘴,竟出現前所未有的期期艾艾。最終她說:
“算了,算了,姑娘,算我沒有講過什麼好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世界的成成敗敗,悲歡離合,全是定數。
緣與劫,要來的話,怎生逃脫?”
就這樣,銀姐就匆匆忙忙告辭了。
我倒沒有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有一天,我經過後花園時,竟聽到一陣愉悅至極的笑聲,自遠而近的傳至我的耳裡。
定睛細看,竟見到健如拖著了信暉的手,半跑半跳地從涼亭那邊走過來。
我聽到健如說:
“來,來,我帶你去看,是我拼出來的美麗圖案,用來做衣料,不知多好看。”
“健如,你這麼有心思!”
“對呀,給你一點靈感,豈不很好?”
健如銀鈴似的笑聲,原本應該很悅耳,但是聽在我耳內,相當的難聽。
我差不多是叫嚷的,對準他們說:
“健如,你做什麼?”
經我這麼一喊,他們才回轉頭來,看到了我。信暉的表情有點駭異。
健如呢,出奇地淡定,睜大她的眼睛看牢我,一臉的驚奇。
她的手依然拖著她的姐夫。
且拖著他一路向我面前走過來,說:
“大姐,你也願意出來走走嗎?我們以為你有點氣悶,打算早點睡。”
我極度不悅,說:
“誰告訴你我要早一點睡的?”
我知道我語氣帶著粗暴,跟平日的溫婉完全的是兩回事。
金信暉很有點不高興,一張原本滿露笑容的臉拉下來,就答我:
“是我告訴健如的。”
健如還是笑得頂甜,我覺得她故意地把一張臉俯向我,半帶頑皮半帶驕傲地說:
“大姐,你怎麼這樣心火盛,姐夫說的是實情也好,不是實情也好,都不是什麼嚴重事吧!”
我登時氣白了臉,也不知哪兒來的怒火,一把就順熱燒到健如身上去,說:
“健如,你給我滾回睡房去,好好地管你的事,我有話要跟你姐夫說。”
健如這才放鬆了拖著信暉的手,依然滋油淡定地對我說:
“好,好,好,我這就管自己上路去。”
然後又回頭,笑著對金信暉說:
“姐夫,明天見,我明天才把拼好畫好的衣料圖案給你看。”
我就是看不得健如這副無端得意的嘴臉,分明在刻意地把我的浮躁比了下去。
回頭看金信暉,對他的這個小姨子似有無限的遷就似,視我的焦慮如無睹。
我瞪丈夫一眼,也就跟健如分道揚鑣,回自己的睡房去。
一回睡房,我就和衣睡到床上去。
滿肚子的委屈變成戾氣,反而流不出眼淚來。
金信暉跟著就走進房裡來,我並沒有理會他。
只聽到悉悉碎碎更換衣服的聲音,然後,金信暉就上了床來。
揹著我而睡:
“好端端的何必要跟小孩子慪氣!”
“你妹子是個心竅玲瓏的可愛女孩,她住到我們家裡來,就曉得想些辦法逗家裡頭的人歡喜。
“別的不去說它了,單是對我這姐夫,就在相處的功夫上頭下了一點點心思,跟我下過棋之後,她原本打算把我帶去看她拼砌出來的圖案,說是可以給予織造廠作樣本,織出漂亮的衣料來的。連我的生意需要,她都有所關注,真叫人歡喜。
“心如,你有這樣的一個妹子陪在身邊,在金家是一重保障和榮耀呢,她非但沒有失禮你,且跟各房各戶的人都相處不俗啊,這又是相當難得的。就這一點,你還沒有做到。”
說了一車子的話,無非都是有條理、有根據、有因由地認為健如已經把我比了下去。
女人的妒性天生的,很難加以遏止的。
尤其是有氣在心頭,我更是忍無可忍地回應丈夫一句:
“老早知道健如這麼好,這麼精巧,這麼的得人心,娶的不應是我。”
把這幾句話實釜實鑿、毫不忌諱地說出口來,是我畢生最愚蠢的行為。
當一個人興起了輕微的犯罪意念,產生了似有還無的貪慾時,旁的人千萬不要去碰觸它,因為絕有可能一觸即發。最適當的處理辦法怕是把它“淹”掉了,那就是說根本不當一回事,讓它慢慢地陰乾,以致淹沒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