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帶扔到房樑上去。一次不行,又一次也失敗了。
原來,是腰帶太軟。
敢情,上吊也有這麼多的門道。
不得已,宋可人從椅子上下來,摸過油燈,倒掉裡面的燈油,又用抹布擦了擦,最後,甩了甩。見油燈不往外漏油,這才將油燈的一端系在腰帶的一端上。
宋可人重新站在椅子上,對著房梁狠狠的一甩,那繫著油燈的腰帶十分聽話的纏繞在了房樑上。宋可人揉了揉膀子,緊接著摘下油燈,在這根腰帶上打了個死結。
她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紅蓋頭,昨晚,她就是蓋著這塊紅布跟方少文成的親。昨晚,方少文輕輕的挑起這塊蓋頭,深吻了她的額頭。
宋可人又看到了方少文的屍體,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扭過頭去,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翹著腳,將頭伸進了打著死結的腰帶中。
“噹”的一聲,椅子倒在了地上。宋可人身上的全部重量都壓在了繩子上,一股子前所未有的難受襲擊了她,她下意識的吐出了舌頭,這才想起吊死鬼的舌頭都是長長的。
一股空白襲擊了大腦,這種感覺十分的難受,她幾乎想要從繩子上將自己弄下來。但是一想起方少文的屍體,宋可人停止了掙扎,她只在心中告訴自己,忍一忍就過去了。
正當此時,忽聽到院子外面一陣的馬蹄聲。緊接著,只聽見一個人匆匆的從門外跑了進來。一跑到門口,就只聽那人大喊了一聲:“哎呀!”
緊接著,一陣風襲擊了過來,隨後,她的雙腳被一雙大手掌狠命的拖住,緊接著,她像是秋天的爛竹竿一般,被人從繩子上拎了下來。
隨後,一根粗糙的大拇指壓住了她的人中。
宋可人張開了眼睛,只見小六子滿臉焦急的看著她。見宋可人清醒,小六子似乎送了一口氣。他軟塌塌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宋可人躺在地上,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剛剛那渾身發麻的感覺已經不在了,滾燙的眼淚,讓她重新感覺到了溫暖。
只聽,小六子在一旁罵道:“俺就覺得不對勁,多虧長了個心眼。你咋就不想想,你要是沒了,我怎麼跟少爺交代?你咋就不為我想想?少爺沒了,你知道我有多難受?都是我沒保護好,少爺,才讓少爺受了委屈。你要是在走了,我回去怎麼交代?是不是,我也跳了井,橫豎,大家都死在這窮鄉僻壤!”
宋可人不語,只躺在地上默默的流著眼淚,土磚的地上冰涼,寒冷直接的刺入她的骨子裡。她沒死成,她只想跟這他去了,就連這點的權利,也被人剝削。她的眼淚流了越來越快,幾乎淹沒了她的憂傷。
小六子看了宋可人的模樣,忽然抬手惡狠狠的給了自己兩個嘴巴,也跟著哭了出來。
“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出去看白狼,少爺也不會被白狼害死!”小六子哭著說。
宋可人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方少文死前的那一幕又出現在她的眼前。
“你快去漢中找方家的掌櫃的吧,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咱們都沒辦法擔待。再說,你也說了,不能叫他安葬在這荒野鄉間,至少,要回京兆去,至少,要回老家去。快去吩咐他們做吧,在不去,就來不及了。”宋可人說。
可她心中卻想著,若是剛剛小六子沒有回來,她死了,一定能跟他葬在一起吧。這樣,雖然生不能在一起,死了,也可以永遠相依。
她無法想象,沒有了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第一百六十章 方少文之死(上)
方少文的死因,還要從那日大婚說起。
那一日,小六子去縣城買紅布與結婚用的東西。宋可人懷揣著羞澀收拾著屋子,這屋子她本就是每天打掃,但這一日,她打掃的格外仔細。
方少文幫著她將水慢慢灑在紅磚的地上,宋可人掃著土炕,兩人時不時的偷偷的互相看一眼,隨後,又紅著臉繼續清掃著房間。
那一日,方少文跟宋可人說,他想要吃油潑辣子。但宋可人哪裡有這種經驗?那東西要想做出好味道,沒個三五載的經驗是不可能的。索性,她厚著臉皮,跑到了房東李寡婦那。原本是打算學一學油潑辣子的做法,但李寡婦好心,給了她一大碗,令她感激不盡。
這一回面和的恰到好處,鹼面子細細的撒,這一回可沒放多。宋可人一面和麵,一面心道,往後,就是給他做一輩子的面也心甘情願。
傍晚之前,小六子大包小包的回來了。大紅的蠟燭擺上了桌,大紅的喜字貼上了門,大紅色的土布掛上了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