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在馬尼拉休整的那幾日,卡特琳娜皺起了眉頭。
“好了,準備上岸了,麻煩卡特琳娜小姐去告訴一下船艙裡的顏思海先生,就說從今天開始,我會在澳門呆上很長段時間,我們的今後聯絡地點就定在這裡,有什麼資金上的需求儘管提出來。”
這次帶來的15萬西班牙銀元活動經費還沒有動用,再不濟還有最後10套壓箱底的義大利進口高檔玻璃酒具和部分法國香水,嚴曉松對即將展開的行動充滿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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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了,終於返回本土的顏思海帶著十幾個同伴悄悄離開嚴曉松下榻的旅館。
到目前為止只有1000多葡萄牙居民的澳門,卻另行居住著好幾千的本地百姓,其中相當部分都是身份不簡單的明朝海商或與之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各種地頭勢力。
雖然堂兄顏思齊在澳門也有自己的勢力落腳點,但經歷一次同行出賣的顏思海格外小心謹慎。
七拐八繞之後,顏思海在黑夜裡尋到了離別近兩年的某座大明樣式的客棧前。客棧的門緊閉著,從外也看不到任何燈火,似乎早就無人打理一樣。
輕輕在門板上叩了幾個暗號,大約一刻之後,門開了,一盞昏暗的小燈籠照應下,一個老頭伸出了頭。
“啊!是四爺!四爺您終於回來啦!不是聽說……”老人全身一抖,差點手裡的燈籠就落了地,另一隻手顫顫巍巍地指著面前的青年壯漢,瞬間老淚縱橫。
“老七叔,是我!”回頭給同伴們使了個眼色,十多個漢子一個接一個隱入了客棧。
一間小屋裡,只有一盞小油燈亮著,顏思海對面前很久沒有品嚐過的家鄉菜沒有表現出一絲半點的興趣,而是緊皺著眉頭,聽著對面老人的講述。
“……大老爺前年聽說您被紅毛擄走之後,一氣之下帶大傢伙和紅毛打了幾仗,還得罪了弗朗機人,傷了些本,現在去了倭地,在那裡跑跑生意。如今在閩粵一帶,只有幾個看家的點了。李旦家在我們走後,生意又趁機做大了不少,不光日本,連呂宋那邊的幾大家也順著他兒子李國助的使喚。”
老七叔嘆著氣,把這兩年顏思齊勢力和李旦勢力暗中較勁的事,以及東南亞西洋人的動向大致說了遍。
“老七叔,我前年是被李旦兒子李國助手下的人給賣了!一條道上的規矩媽的都敢壞!”顏思海猛拍了下桌子,十分憤怒,“這李國助好歹也是我大明之人,一直勾結倭人和番夷一起對付我大哥!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哎,四爺,現在不比以往了,那個李旦兒子的李國助如今和朝廷裡的人都攀上了關係,我們要想在這海上繼續討上一口,不得不放低頭幾下了……”老七叔搖這頭,面帶苦澀,“四爺大難之後必有大福,這一帶剩餘的家小,就指望您擔待照顧了。”
“嗯,老七叔,實不相瞞,我是多虧一海外同胞相救,才能活著回大明!您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就是了,他們可是前宋崖山之後遷居亞美利加的遺民後裔……就連弗朗機人都順服著他。”
嘀嘀咕咕了大半個時辰,有點學問的老七叔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半天都沒說上一句話。最後也猛拍一下桌子,站起來回走動。
果然是大難之後大富貴啊,這些前宋遺民居然在萬里之外的偌大異鄉拓疆封國,還能讓泰西番夷小心伺候不敢得罪,端得是大靠山啊!
“好好!四爺,既然澳門弗朗機人都要看這位嚴先生的臉色,那顏家和大老爺的事就有了轉機了!那位嚴先生,您再多琢磨琢磨一下他,俗話說得好,沒有無緣無故送上門的情,他那個什麼美利堅國需要我們做啥事?我們才好給大老爺帶話!”
老人不愧是長跑江湖的,一個念頭就想到了不少東西,臉色也更加認真,但能看出很激動。
“嗯,這一路上,我也多次打聽過,但嚴先生只是說不忍同胞相殘,願意從中調停,據說他此次前來是在大明找些信得過的海商,過些年還要和朝廷有所往來。這些弗朗機人,也望著他手裡某些好處。”沒多少文化的顏思海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好!”再次拍了下桌子,老七叔這次終於露出了笑容,“既然這前宋遺國美利堅與朝廷今後要有所關係,那我們就更好辦了!我這就去安排人船去倭地告之大老爺,另外閩粵一帶還有不少大老爺的人,我即刻就派人去聯絡,好歹在大老爺回來之前,把這旗再給撐穩了!”
“那就辛苦老七叔了。哦,對了,小六,把嚴先生帶來的東西拿上來!”
顏思海說完,對著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