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乾了。
說英語的人是給世界制定規則的人,2004年6月6日,我在諾曼底給伊麗莎白女王、小布什、希拉剋、普京等拍合影時恍然大悟—“歷史由人民群眾創造,但只許英雄豪傑署名”。 我還有一個瞎編的理論,把政治領袖分成四個等級:制定規則的“爺級”人物,執行規則的“爹級”人物,遵守規則的“兒級”人物,破壞規則的“孫子們”。
巴頓將軍的貴族祖宗,因參與簽署1215年的《大憲章》而名列“爺級”,規定了“人權至上、法律第一”的基礎條款。英國首相丘吉爾將其發揮,後來居上成為爺中老大。“爹級”人物首推盟軍司令艾森豪威爾。 至於阿登納、吉田茂這些忠臣良將基本都是“兒級”段位;聖將山本五十六、近衛公爵、薩達姆則屬於破壞規則的“孫子們”,玩好了一聲炮響,轟轟烈烈瞎鬧一場;玩砸了割地賠款、亡黨亡國。
北京胡同裡邊也說“爺”,特指德高望重,有一把年紀,有一定事業基礎,在某一領域裡說了算的大哥大。我這裡說的“爺級”人物是給世界制定規則者。玩彈弓、玩鬥蛐蛐也能玩出“爺”來,他制定規則。好的彈弓用柳木,好的蛐蛐罐用“澄漿罐”,用澄漿泥製成。你們知道什麼叫澄漿罐嗎?不知道。
CCTV-10有個節目叫《大腕兒》?《大師》?都不對,叫什麼來著?對,對對,叫《大家》。裡邊有一集是採訪朱家的,談的是什麼“保護衚衕”。朱家,首屈一指的故宮專家,在故宮裡上班,住在地安門板場衚衕裡,祖宅老屋是蒙古王僧格林沁的王府。女主持人問朱家,您認為應該怎麼保護北京?朱家說不用保護。女主持人又問,老爺子不理她。女主持人接著問,老爺子煩了,假寐,仍不理她。還問,還不理,繼續假寐。心想,你們什麼都不懂,也配談保護北京城?老北京說北京城,絕不說北京市。“北京城”有古道俠腸的文化意味,蕭乾在《北京城雜記》裡邊特別講“城”與“市”的區別。新政府廢城設市,拆了北京城,可北京城仍然活在蕭乾、朱家等老北京的心坎兒裡。現在的小妖精主持人,沒鬥過蛐蛐,不知道澄漿罐,哪裡知道澄漿泥?不知道澄漿泥,怎麼知道澄漿磚?不知道澄漿磚,還奢談什麼保護北京城?都改了北京市了。氣死老爺子了。最後,老爺子被問急了,睜開眼睛:“你們憑什麼保護?磚,你知道澄漿磚嗎?” 就像古希臘的犬儒學派鼻祖狄奧根尼,在回答亞歷山大大帝問他需要什麼幫助時說:“你擋我曬太陽了!”這就是中國的爺。不過,我這裡說的爺,是世界的政治領袖,是制定規則的人。一個人、一句話就能開創一門學問。
新聞時代的舊事(14)
北京師範大學有個國寶級的老爺子,住在啟功的隔壁,差不多活了100歲。某超級電視臺的王牌人物給老爺子做了一期節目,不僅把人折騰個半死,還順走了老爺子年輕時戀愛的珍貴照片。“老麻雀”的智慧還是被“小雞賊”的技術給玩了。老爺子的智慧、德行在現代技術面前不堪一擊。
說到電視,這些年,電視拜科技之賜瘋狂發展,最能體現科技主義。他們都有類似工業社會的自我節目的“板塊”,以科技主義為主旨,而不是人性。他們到你那裡採訪你,就是要以最短的時間、最低的成本、最快的速度挖一個坑,拴一個套,把你搞定,變成一個工業產品,把各個環節間起碼的“人”情省掉,就像福特汽車泰羅制的流水線。他們也會給你的生活環境增加毫無有機聯絡的東西,比如莫名其妙的噴塗背景,用顏料畫的假書、假書架,桌子上擺的一瓶礦泉水,一束塑膠花,聲光電氣,推拉搖移,飛沙走石。這些機械的增減,完全以商業功利的標準為基礎,充滿了科技主義。
老外當記者,都要對採訪物件做大量的人文準備。這種準備不是科技主義,更不是商業功利主義,而是對人性的理解、溝通、崇拜、憎惡,或人性探索。一言以蔽之,是人寫的東西,而不是機器寫的東西。現在都說板塊,板塊就是機器,是沒有人性的東西。
我微服出訪,旁聽過一些學院的課程。電視採訪課不僅凸顯科技主義,還融會了中國的《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百分百地故意設計、碼牆、挖坑、拴套……用最短的時間,請君入甕,把被採訪人糊弄到編導預設的陷阱裡去。已經不是往坑裡帶,而是往坑裡推。如果你不進去,就推你進去。如果推不進去,就透過後期的技術手段,顛倒次序,運用駭人聽聞的剪輯手段,把你弄進去。整個過程不講人情,絕不手軟。如果是20分鐘的節目,絕不跟你瞎耽誤工夫到25分鐘。
這種以電視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