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英開玩笑地這麼一說,老花子眼前一亮,倒認真起來,從兜子裡摸出一塊豬扇子骨,用豬腿骨敲打著,清了下嗓子唱起來:“高高山上一老僧。身穿著衲袍幾千層。您若問老僧年高邁,曾記得黃河九澄清。五百年前清一澄,一共四千五百冬。老僧倒有,八個徒弟,八個徒弟,都有法名。大徒弟名叫青頭兒楞;二徒弟名叫楞頭兒青;三徒弟名叫僧三點兒;四徒弟名叫點兒三僧;五徒弟名叫嘣呼嚕吧兒;六徒弟名叫吧兒呼嚕嘣;七徒弟名叫風隨化;八徒弟名叫化隨風。老師傅教給他們八宗藝,八仙過海,各顯其能。青頭兒楞會打磬;楞頭兒青會撞鐘;僧三點兒會吹管兒;點兒三僧會捧笙;嘣呼嚕吧兒會打鼓;吧兒呼嚕嘣會念經;風隨化會掃地;化隨風他會點燈。老師傅叫他們換一換。要想換過來萬不能。楞頭兒青,打不了那青頭兒楞的磬,青頭兒楞撞不了那楞頭兒青的鐘。點兒三僧吹不了那僧三點兒的管,僧三點兒就捧不了那點兒三僧的笙。吧兒呼嚕打不了嘣呼嚕吧兒的鼓,嘣呼嚕吧兒就唸不了吧兒呼嚕的經。化隨風掃不了風隨化的地,風隨化就點不了那化隨風的燈。老師傅一見有了氣,要打這徒弟整八名,眼看著八個徒弟要捱打。”唱到此,遲尚清不往下唱了,伸手向勝英討那一錠銀子。
勝英遞給他一錠銀子,老花子樂呵呵地放在背兜子裡。
勝英笑道:“你再唱一段兒,貧僧還給你一錠銀子。”
遲老幫主先是一喜,繼而大眼皮一翻,撇著嘴道:“哼!你當老叫花子真得喜歡銀子嗎?再往下唱,也不怕讓姑娘家笑話嗎?”李小牛卻拉住遲老幫主的手央告道:“老前輩!你唱得真好聽,再來上一段吧,啊?”
遲尚清輕輕搖了搖頭,吃磨不過地清了下嗓子又唱了起來:“從門外來了五位雲遊的僧,共湊僧人十三位,一到這個後院數玲瓏。後院倒有玲瓏塔,他們上去數單層,回來數雙層,誰要是數的上來玲瓏塔,誰就是一個大師兄。誰要是數不過來玲瓏塔,叫他罰跪到天明···”
勝英說道:“這沒啥意思,就你那滿肚子的學問,嚼別人的饃,沒味道。整點兒新詞,讓我們聽聽。”
遲尚清想了想,敲打著骨頭唱起來:“玲瓏塔,塔玲瓏,玲瓏寶塔第一層,一張桌子四條腿兒,一個和尚一本經,青蛙一蹦三條壠,癩蛤蟆一步步往前來爬行。君子發財是福星高照,叫花子要飯是命裡就窮。玲瓏塔,塔玲瓏,玲瓏寶塔第二層,兩張桌子八條腿,兩個和尚兩本經。蒼龍飛天精神抖,蚯蚓入地它是土裡的蟲,有錢人蓋得是錦繡被,老花子蓋得是漫天的星。玲瓏塔,塔玲瓏,玲瓏寶塔第三層,三張桌子十二條腿兒,三個和尚三本經,財主府上金銀滿,窮人的蝨子數不清,老爺良田千萬頃,花子沒有針扎的坑。···”
玲瓏塔的詞是那麼有趣,但此刻遲尚清洪鐘似地歌聲,顯得是那麼悲傷、淒涼,好像心頭在流血,在流淚!勝英悄悄地把一錠十兩的銀子,放在吃四方遲尚清的手掌上,默默的垂下頭。
老花子遲尚清一揚手,“嗖”地一聲,把銀子扔入叢林裡,昂首大笑道:“什麼金子,什麼銀子,都統統讓它見鬼去吧!我只要一個清平世界!”說完,“啪”地一拍大腿。誰又能瞭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天曉得老幫主在想些什麼。
“啪啪啪”一陣掌聲,接著傳來一陣��說摹案賂賂隆鋇毓紙猩��婧缶吞�腥慫檔潰骸昂冒。∮幸�硬灰��薔」莧癰�液昧恕S械朗薔�硬話�埔玻�嘍嘣蛞嬪疲 閉饃�艟褪び⑻�眉��
勝英厲聲喝道:“什麼人?還不現出原形,更待何時!難道還要讓我用降魔杵不成?”說完,就覺得心眼兒裡一陣迷濛。
“嘎嘎嘎!老和尚也不必高抬某家了,我本來就不是人,也沒有形體,便愧對老佛駕了。說來我們也曾有一面之交的,我就是那個被你罵作守財鬼的王大發啊!今日初入豐都城,已在鬼薄上注了冊,我要去人間轉世,因為沒有冥錢,交納不上閻王的轉生費,小鬼兒向我索取出關錢,只好求老佛駕來幫一個忙了,燒化些紙錢給我,這個人鬼交情總該是有的吧!王某在此拜託老佛駕了!”那條鬼影伏身下來,深施了一禮。
勝英輕嘆一聲道:“唉!人變鬼,鬼變人,乃是天經地義的六道輪迴,又何須用錢來買?真是荒謬之極!”
守財鬼王大發聽了很生氣,呵斥道:“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不做鬼不知道鬼的苦!小鬼兒也是要吃鬼食的,坑蒙拐騙偷,敲詐勒索別的鬼,那也是常有的事。我是一個剛入鬼界的小鬼,在這一段時間,老鬼們整天介讓我幹又髒又累的活,稍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