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雙手,可又遲疑了,眼看憲兵就過來了,怎麼著也來不及了,要是漢斯再一掙扎,那就壞了。於是他只說了聲:“漢斯,我希望你不要衝動。”
漢斯沒答話,只是冷眼瞪著他。
“一會兒問起來,就說我不舒服;你們送我去醫院。”坐在一邊的卡爾森說。
克雷格點頭,轉過臉來,發現他們就是在去醫院的路上,正奇怪自己剛才怎麼沒注意到,巡邏隊已經到了跟前。
克雷格不慌不忙地剎住車,搖下車窗。
憲兵中士敬了禮,必恭必敬地說:“對不起,長官,請您出示一下證件。”
克雷格皺著眉,不耐煩地撇了一眼中士。中士穿著軍用雨衣,鋼盔壓得很低,看不清面孔。克雷格慢吞吞地掏出證件遞過去。“當心,別弄溼了。”心裡卻在嘀咕:可別看漢斯的證件,他的手被綁著,拿不了,如果卡爾森幫他拿,不就太奇怪了嗎?今天這些事兒,都是第一次碰到,實在不知道怎麼做才對。
“放心,長官。”中士接過證件,另一個憲兵趕上來,撐開雨衣,中士在雨衣下藉著手電的光線仔細地檢查證件,沒有異常。他合上證件,拿在手裡,用手電照了照克雷格的臉,接著,手電又照向後座。
“見鬼,把你那該死的手電拿開。”這不是漢斯那傲慢而嚴厲的聲音嗎?
中士握著的手電抖了一下。
克雷格也是吃驚不小,他悄悄地從後視鏡裡向後看,不由喉嚨發緊。後座上,卡爾森裹著外套,閉著眼睛,完全靠在漢斯的身上。
“還不快走,中尉,別跟他們羅嗦。”
中士移開了手電,但還是要克盡職守。“可是,長官,這麼晚了,你們這是……”中士的聲音明顯發虛,他沒想到一個上尉竟有如此大的脾氣,一定來頭不小。
克雷格要溫和多了,他還真的有點怕把中士惹毛了。“馮·伯克勒小姐病了,我們送她去醫院。”
“是嗎?”中士又用手電照了一下卡爾森,卡爾森很是時機地呻吟了一聲,倒向漢斯的懷裡。如果中士是要驗證克雷格的話,那麼卡爾森的面容肯定給了他滿意的答覆。至於為什麼要驗證,多半不是出於執勤需要,他想看看,真的是像中尉說的,小姐病了;還是這兩個軍官跟小姐鬼混,鬧得無法收拾了。
“行了吧。”中士稍一猶豫,克雷格就從他手裡搶過證件,“這種天氣,沒事兒,誰會出來。”
“是,長官。”中士心想,這種鬼天氣,我也不想出來。
克雷格掛上擋,搖上車窗時,衝中士笑了一下,表示友好。他看見中士眉心分得很開,嘴唇挺厚,那是一張普通德國人的淳樸的臉。
後來克雷格才意識到這一點:之所以會不知不覺地朝醫院方向開,是因為伊爾莎的家就在那附近。
下車後,克雷格給漢斯解開綁著手腕的繩子,大概是碰到了傷口,漢斯輕聲哼了一下。卡爾森拉他到亮處,抓起受傷的右手,感覺很燙。卡爾森不被察覺的皺了皺眉,解開包紮著的手絹,傷口已呈紫色,手背的面板腫脹、發亮,繃得緊緊的。
“你跟我來。”說完,卡爾森拉著漢斯朝醫院裡走,克雷格跟在後面。
醫院裡靜悄悄的,走廊上幾乎沒人。後半夜了,不論病人還是值班醫生都睡著了,只有護士站裡坐著值班護士,也抵禦不了睡意地侵襲,趴在桌上打盹。
他們跟著卡爾森繞過護士站,進了治療室,一路上誰都沒說話。卡爾森輕輕關上門,放下布簾,開啟櫥櫃,拿出藥品、器械、繃帶,給漢斯清洗傷口,縫合,包紮,動作麻利,從頭到尾,沒發出一點聲響,也沒有向漢斯看一眼。現在,她是漢斯的醫生,對他,卡爾森既壓下了仇恨,也不存在同情。
漢斯呢?克雷格饒有興致地看到,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傷員了。有幾次,清創、縫合時,漢斯痛得直咧嘴,手都在發抖,但他仍然咬緊牙關,不吭一聲。克雷格相信:漢斯如此配合,決不是懼怕他褲兜裡的“盧格”手槍,而是出於對卡爾森的痴迷。克雷格從來沒有把漢斯當成過情敵,因為那根本不是在同一水平上的較量。而現在,他忽然感到嫉妒了,不為別的,就為漢斯對卡爾森的那份無怨無悔的一往情深。
從治療室出來,卡爾森把他們帶到了地下室。
“好了,這裡不會有人來。”卡爾森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剛才她也很緊張,萬一被同事看見,她就得編出一套瞎話來,她不知道到時候自己的腦子是否夠用。在醫院裡,她就必須承擔全部的責任,悲傷、害怕、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