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魂魄,恐生出些執念心魔來……”
修行人最怕一念之差,走火入魔。
只是設身處地地想上一想,倘若他是陳寺,在直面了那樣的一箭之後,恐怕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宋氏兄妹的院落建在後山林深處,名作“避芳塵”。
世人皆知宋蘭真愛養花,十四歲便編纂《花經》,錄天下有名之花七十一種,仿舊時凡人官制,以“九品九命”為它們分定等級,又擇其中最優的前十二,封作“十二花神”。
她自己所修煉的功法便叫《十二花神譜》。
只是進得避芳塵,卻不見花一朵,石上池邊只栽種著無花的草木。
直到行至湖邊水榭,方見榭邊種了一叢牡丹。
神都的牡丹天下聞名,但到得暮春時節便該謝了。可這一叢牡丹仍在階前盛放。
水榭前面掛下來一卷竹簾,裡面隱約有一男一女正在烹茶,輕聲交談。
金不換與陳寺到了,便立在階下行禮。
金不換隻是執扇躬身,陳寺卻直接一掀衣袍,長跪不起:“屬下辦事不力,竟失碧玉髓,請少主、小姐降罪!”
裡頭那男子端起茶盞的動作未有任何停滯,只道:“事情我早已聽說了,這回的事辦得的確不漂亮。”
但那女子輕輕一笑,只道:“人無事便可。”
雖隔著竹簾看不清她身影模樣,可只聽這一道清淡雅緻的聲音,便好似見了空谷裡帶露的幽蘭,叫人神懷為之一暢。
陳寺聽了,越發羞愧地低下頭去。
金不換卻是個俗人。
這一時,他腦海裡浮現出來的,竟是夾金谷裡那女子不知是諷還是悵的一句:“宋蘭真是個好人……”
水榭裡的男子便是神都宋氏的少主宋元夜,聞言道:“妹妹說得對,總歸人無事便是最好的。快起來吧。不過你自小習箭,於此一道天賦卓絕,同齡人中未逢敵手,蜀中竟有人能打敗你。”
陳寺道:“是屬下學藝不精。”
宋元夜但問:“既交過了手,可知對方是什麼來頭?”
陳寺搖頭:“對方蒙面,未露形跡,看著像是年輕女子。但其所用的箭法,卻是屬下生平僅見,辨不明來歷。”
竹簾裡便不由“咦”了一聲,似乎頗為意外。
宋蘭真聽後倒是平靜:“萬重蜀山,臥虎藏龍,有一二你我都不知的人傑方是正常之事。豈能如在神都一般,事無鉅細,皆叫你知曉?”
宋元夜想想也對。
只是他考慮片刻,轉頭對陳寺道:“但此事並不能就此罷休。碧玉髓於我宋氏而言不過一粒灰塵,失掉並無所謂;可你事先張揚,提前將此事傳得人所共知,人人都道是我妹妹要碧玉髓蒔花,如今你等非但空手而歸,還近乎覆沒,遭人恥笑的乃是我宋氏。”
這一番話,便忽然重了。
陳寺再次跪倒:“屬下丟了宋氏顏面,罪該萬死!”
金不換聽得腦袋疼,很想翻白眼,但還是忍著,保持了禮貌的微笑。
宋元夜則道:“你是我宋氏家臣,又與我兄妹二人一塊兒長大,我等自然不會責罰於你。只是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陳寺決然道:“陳寺必查清此人身份,彌補過錯,為宋氏正名!”
宋元夜點了點頭:“那你養好傷後,便親辦此事。至於原本交給你的差事……”
他終於看向金不換:“金不換,藥行之事你是否能一力打理?”
自夾金谷回來後,金不換便在等這一刻了,這時自然是道:“必當竭盡全力。”
宋元夜於是道:“那我便不派陳寺從旁協助你了。這一次是陳寺莽撞自驕,不聽你勸告,可見你無論見識能力都是上佳。藥行之事交你,我是放得下心的。”
金不換心裡道,若不出這一回事,只怕你也放不下這心吧?
但他面上不露分毫,仍是滴水不漏:“承蒙少主高看,願不辱命。”
宋元夜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便讓兩人退下。
只是站在水榭內,遠遠看著金不換那一道拿著灑金川扇的身影,他到底有幾分顧忌:“此人一身市井習氣,輕浮放浪,藥行交給他,他手上必不會乾淨。我宋氏用他……”
宋蘭真淡淡道:“水至清則無魚。蓮花都出自汙泥,何況若無短處也不好拿捏。市井小人自有市井小人的妙用,兄長既用此人,便不該太過猜疑。否則事不能改,又失卻人心,乃為大忌。”
宋元夜便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