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來不及綁好,只見迎著風的小身影,散開的棉襖啪啪翻掀。
公孫謙半個字都來不及說,李梅秀消失在街角。
你在這裡等娘,娘馬上回來接你。
相似的承諾,有人曾在他耳邊,帶著哽咽,呢喃重複。
好孩子,你要乖,別吵別鬧,靜靜等著爹孃,好嗎?
好。
他乖。
他沒吵沒鬧。
他靜靜等著爹孃回來接他。
透過當鋪小房間的那扇小窗,望向川流不息的街,來來去去的面孔好多,獨獨缺少了慈祥的孃親惡漢憨實的爹親。
那天,也飄著些許的白雪,他身上那件綴滿補丁的厚襖,是昨天夜裡,娘坐在微燭前,一針一線為他將哥哥的舊衣改妥補牢,要讓他禦寒過冬,今早爹孃要牽他出門時,娘為他親手穿上,雖然冷風拂過,還是會教人自打哆嗦,但他已經心滿意足。
他搓搓快凍僵的雙手,堅持不從灌進寒風的小窗旁離開,他相信,爹孃馬上就會回到這處古怪的鋪子,一右一左朝他伸來大大暖暖的手,牽起他,帶他回家。
窗欞外,積起了厚厚的雪,比他一開始坐進小房間時高出好多,晌午時的微弱陽光早已完全沉沒於西方山巒後方,濃暗色的灰,籠罩天際,街道兩側的商家,逐漸燃起一盞又一盞的夜燈。
他從白天等到黑夜,心裡擔心爹孃是否在接回他的途中遇上了什麼麻煩,才會延誤時間……
夜,越來越沉。
對面布莊的幌子收了起來,大紅燈籠滅掉了,接著是酒鋪、再來是古玩店,最後熄掉的那一盞,是賣夜宵的什錦粥鋪……
為什麼爹孃還沒來?
突地,有人拍拍他的肩,他回頭,看見當鋪那位中年老闆。
“孩子,別瞧了,你暫住的床位已經替你整理好了,你去澡堂泡個熱水澡,然後好好睡一覺吧。”當鋪嚴老闆懷裡抱著一名襁褓嬰兒,嬰兒吮著拇指,睡得正香甜,粉粉嫩嫩的童顏如櫻瓣漂亮。
“我爹孃等會兒就來接我。”他謝過嚴老闆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