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花膠雞後,又端上一盆避風塘蟹。
王媽笑眯眯地把大閘蟹往姜冉面前推:“冉冉多吃一些,這是今年最後一岔螃蟹,再往後螃蟹就瘦了不好吃了!”
姜冉沒動筷子,王媽聽見了下午父女在門外的爭吵,以為她是怕胖,臉上笑的更好了:“不要聽姜先生開玩笑啦,你一點不胖的,而且吃一點螃蟹是海鮮,蛋白質不會胖——”
“不是,王媽媽,螃蟹寒涼,吃不了的。”姜冉給北皎夾了一塊螃蟹,放他碗裡才說,“我一會兒喝湯。”
王媽剛想再勸,食物都有溫性,要什麼都進用一些才能達到均衡,又不是身體特殊時期,有什麼不能——
咦。
王媽突然停頓了下,看看姜冉,又看看她的肚子。
然後突然恍然。
“哎呀!”王媽捏了捏手上的抹布,“哎呀,你看……?冉冉,喝湯好,喝湯好!你等會啊,王媽去給你拿個碗盛湯!”
她說著,飛快轉身,一臉高興往廚房走。
”幹什麼咯,突然喜氣洋洋?”姜懷民二丈摸不著頭腦,“不吃螃蟹是什麼新型作妖模式?往年大閘蟹下來頭一岔你一個人吃四隻大閘蟹忘記了,什麼時候那麼養生——”
“懷孕的時候。”
“……”
姜懷民原本還在“滋滋”美得冒泡地用小酒杯嗦他的茅臺。
此時一口酒吐回酒杯,在旁邊張零零都震驚地放下碗筷看過來的沉默中,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條件反射地問了句“什麼”。
停頓了下,又重複疑問,“你說什麼?”
姜冉扯著自己柔軟的裙子,往後拽了拽,然後驕傲地挺直腰桿,給桌邊的所有人秀了下自己凸起的小腹:“懷孕啊懷孕!看到沒!你外孫崽三個月啦!”
北皎拍開她的手,嘟囔了聲“斯文點”,面無表情地給她整理好裙子。
姜冉翻了他一個白眼。
姜懷民還是不敢相信親耳聽見的:“你說什麼,姜冉,你懷孕了——真的假的,你不要同老爸開這個玩笑——”
姜冉:“……”
姜冉指著北皎,對親爹說:“兩個月前他已經幹過哭到天塌這種事了,不要告訴我你又要上演一遍,我耐心已經沒有那麼好又哄一遍。”
姜懷民扔了碗筷,繞到姜冉那邊,勾著腦袋看看姜冉的肚子——
雖然還沒有他肚子五分之一那麼大……
但是——
但是。
姜懷民搓了搓手,“哎呀”了一聲,又忍不住再看看女兒圓潤的臉蛋,雙眼一紅,又“哎呀”了一聲。
姜冉也想跟著“哎呀”,頭疼的要死,“你們就不能有誰給我笑一個,怎麼第一反應都是哭啊?中國男人的血性呢,當代懦弱男子扎堆我周圍?怎麼動不動就哭到底都是什麼毛病——”
“你懂個屁!我當年把你從護主手上抱過來的事後你才那麼一點點兒!”姜懷民筆畫了個西瓜那麼大的手勢,“轉眼那麼多年,你自己也要為人母啦!”
他說著摸了把眼睛,“可是在老爸眼裡,你好像還是記憶中那麼一小點兒,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你拉扯大的那麼一小點兒——”
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說著,直接背過身去。
那壯士到有點兒肥厚的背猶如一座小山,背對著他的親女。
真情實感落下兩滴兩眼,姜懷民用力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調整了下呼吸,飛快地說:“我去給你媽上柱香,然後給你打電話聯絡家庭醫生,外面的醫院查的哪有自己家醫院精細……”
他碎碎念地說著,往樓上走。
飯也不吃了。
這頓飯突然因為姜冉的官宣而被迫中斷。
桌邊還剩張零零與姜冉、北皎二人,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張零零愣了愣,半晌才勉強地笑了笑,拿過旁邊的空酒杯,給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好事,冉冉。”她隔著桌子,舉起酒杯,“張姨也恭喜你——”
姜冉歪了歪頭。
目光在自家老公那張冷漠俊臉上輕描淡寫地掠過。
她收回目光,轉向張零零,衝她笑了笑,“不該先恭喜阿皎麼?阿皎也要做爸爸了呀?”
她聲音帶著彷彿無惡意的笑,尾音微微上翹,像是帶著小鉤子。
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變得有點僵硬,張零零舉著酒杯,眨眨眼,一雙眼遲鈍又彷彿是故意地慢吞吞看向了她的兒子,目光落在那張木然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