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姜冉也不是真的來吃地溝油的,她答應了大龍的邀約,主要是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有點兒動搖。
人在對自己曾經堅定不移的事產生動搖時,總會下意識地認為這不是她原本的決定錯了,而是她最近太閒,有些放鬆警惕……
對北皎就是這樣。
最近兩年姜冉的生活除了感情一塌糊塗(也不算完全一塌糊塗最多算一潭死水)之外,她在別的領域似乎戰無不勝——
賣貨就成銷冠;
比賽即成季軍;
短影片app隨便更新一個段子下面一堆的彩虹屁她都不用費心思維護評論區但凡有一個不好的評論,她都不用自己的動手,吃瓜群眾會替她把那個人噴到自行刪評……
日子好過到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對感情這塊來了點滋味,盲目地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那麼問題來了,到底是隻對北皎可以了,還是對所有人都可以了?
姜冉不知道。
她現在就像是站在男科門診前的病人,想讓醫生給自己一個痛快。
但疑惑歸疑惑,至少在今天天亮之前,姜冉還沒有對自我診斷髮出過真實的行動,比如前一天晚上晚飯過後,大龍就約她明天上中級道學換刃,他不收錢。
此時看見“中級道”三個字腿都打抖的姜冉真實情感只感覺到了幽默,於是她回了個“哈哈”,然後很討人厭地不置可否。
她選擇性地直接無視了大龍第二天的邀約,就覺得這個少年雖然長得好看但還是差點兒東西——
用邱年的話是性張力,但姜冉沒有特別想和什麼人上床的概念,所以她覺得那是各方面能征服她的感覺,比如氣場,比如滑雪技術。
當然第二項是有點強人所難,哪怕是曾經她屈尊降貴過的北皎也沒這本事,但是北皎菜到連穿鞋都是她教的,作為師父多少還是對徒弟格外開恩的雙標,所以這個人又有跳出三界眾生標準之外的紅利。
她思考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晚翻來覆去睡不著,這導致晚上她又做了個夢,她夢見了自己比賽之前,特地選擇了平行大回轉世界盃積分賽芬蘭站的原因——
當然是因為芬蘭擁有羅瓦涅米的聖誕老人村。
再次回到羅瓦涅米,一切還是和當年一樣沒有什麼區別,天烏壓壓的,下午一點多兩點就幾乎天黑,隨處可見的哈士奇搖著尾巴趴在雪地裡,人們的生活節奏緩慢而富裕。
唯一的區別就是當年都是遊客的聖誕老人村突然變得冷清了很多。
記憶中,人多到走不開步的郵局裡也只是小貓兩三隻的幾個人。
姜冉獨自一人在那個村子裡小小的郵局裡呆了很久。
姜冉先選了一張明信片,毫不猶豫地寫上了對自己的祝福,填補了當年屬於自己的那張明信片被寄丟失的遺憾,她要回去把這張明信片裱起來,和林霜的那張放在一起,最好四年後,在它們的旁邊是一塊金燦燦的奧運金牌。
只是寫完了祝福語,姜冉在寫郵寄地址的時候犯了難,害怕明信片再被寄丟,那多少就感覺有些不太吉利——
她認真地想了想最不可能寄丟的地址,思來想去想到的只有國內各大高校。
而全國明明那麼多所高校,上百個地址與數百萬收件人,她腦子裡只有廣州a大,北皎。
姜冉告訴自己,這是從長計議,顧全域性之決策,那條狗的心眼那麼小,他們上一次分開時剛從酒吧後巷回來可不是彼此微笑著說“再見”的氣氛,萬一那條狗把明信片撕票了怎麼辦呢?
她只能委曲求全地又從明信片架上選了一張明信片——
也就是選圖案的時候因為過於認真花費的時間久了一點點。
也就是翻過來在背面思來想去不知道怎麼稱呼他時乾脆照著手機軟體表情包畫了個狗頭時稍微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下。
夢境好像是第三視角,當姜冉看著夢中的姜冉握著筆畫狗頭時如懷春少女的微笑,在夢中她發出了震碎宇宙的尖叫。
她尖叫著說:不可以!
然後她就嚇醒了。
抱著被子,凌晨六點,外邊的天剛亮,霧濛濛的天飄著小雪,她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得出總結——
最近的生活,含狗率過高。
這樣真的不行。
太可怕。
所以她拿出手機,在“哈哈”之後隔了將近十二個小時,又補充了句:那十點我們中轉站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