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海!
如果不是這兩個畜生,爹孃本該兒孫環膝,八哥和嫂子不會天人永隔,他和媳婦應兒女雙全,十二郎該繼續科舉,考得功名!
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孟清義靠在車廂裡,背好像更駝了。
孟清江想要開解,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嘆息一聲,狠狠一甩鞭子,似要將所有的鬱氣都發洩出去。
一行人將出兗州府,正當午時,離驛站還遠,紀綱下令在路旁休息。
一名力士提著水囊兩個餅子,開啟囚車的門,“吃吧!”
趁著力士回身的當,孟清海突然暴起,狠狠咬住了他的耳朵。
“啊!”
一聲慘叫,眾人驟然一驚,距離較近的一名小旗立刻撲上去,同一名總旗合力,才將孟清海拉開。
力士捂著缺了一塊的耳朵,鮮血從指縫中流出,兇狠的盯著被按倒的孟清海,“我要殺了你!”
“殺,你殺啊!不殺你就是孬種,小娘養的!”
“你!”
力士紅了眼,抽—刀就要上前,卻被校尉按住肩膀,怒氣無處發洩,雙眼逼出了血絲。
紀綱走過來,讓人將力士帶到一旁治傷,冷笑一聲,一腳踩在孟清海的頭上。靴底用力碾壓,很快,孟清海的臉就變了形。
“怎麼,想死?”紀綱移開腳,垂低視線,“沒那麼容易!”
“同知,就這麼放過他?”要是孟清海這時候死了,還是死在錦衣衛手裡,他們回京都沒法交代。
“不用上枷,嘴堵上,捆住手腳,拴囚車上。”紀綱睨著孟清海,像在看一個死物,“到京之前,每日給半碗水,兩日給一塊餅,別讓他死了。”
“遵令!”
校尉應得爽快,不用旁人,親自帶著兩個力士動手。
孟清海原本是坐在囚車裡,手腳一捆,再往車上一綁,坐下站起都不行,想動一動都困難。一時半刻還好,時間長了,手腳很快會發麻,繼而渾身僵硬,滋味比挨鞭子還難受。
錦衣衛的手段,不過是冰山一角。
搜檢出那些證據,牽涉到了西南的王府,天子沒發話,這父子倆就不能死。就算只剩一口氣,也得活著!
等進了北鎮撫司,他們就會知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活著比死更難受!
處置孟清海時,孟廣孝一直呆愣愣的,沒出聲,也沒動。
紀綱轉頭看向馬車,也沒動靜。點點頭,下令隊伍繼續啟程。
早一日趕回南京,上報了指揮使,他能做的事才更多。
他可以肯定,孟清海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卒子,偏偏是這樣的小卒子,才是最好的突破口。想起懷中的兩份證據,紀綱舔了舔嘴唇,像是潛伏在草叢裡的毒蛇,終於發現了獵物。
五月中旬,紀綱一行終於抵達南京。
錦衣衛北鎮撫司大堂中,楊鐸拿著一塊白色的布巾,緩緩擦拭著長刀。
黑色的雙眸映在雪亮的刀身上,深不見底,似不帶一絲人氣。
千戶李實大步走進堂內,單手按刀,行禮道:“指揮,紀同知回來了。”
楊鐸放下布巾,豎起刀身,冷冷的勾起嘴角,“算算日子,是該回來了。”
李千戶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近段時日,楊指揮使越來越深不可測,越來越難以捉摸。鎮撫司裡的弟兄,哪個不是成日裡膽戰心驚。
實事求是的講,指揮頂多是不帶人氣,真沒把北鎮撫司裡的弟兄們怎麼樣,那是南鎮撫司的活。可從同知僉事到校尉力士,見著楊指揮使,還是像老鼠見了貓,腿軟。
楊鐸收刀回鞘,“人可帶回來了?”
“紀同知是帶著囚車一起進城的。”
“那就好。”
“可……”
“什麼?”
“還有輛馬車。”
“馬車?”
李千戶據實回道:“進城後,馬車就朝興寧伯府方向去了。”
興寧伯府?
沉思片刻,楊鐸道:“此事暫且按下,你先下去,見到紀綱,讓他即可來見我。”
“是。”
退出二堂,走出七八步遠,李千戶才敢抹一把額頭。
指揮這氣勢,當真是越來越嚇人了。
回北鎮撫司覆命之前,紀綱特意派遣兩名錦衣衛送孟清江兩人去興寧伯府。
“速去速回,伯爺有什麼話,也記清楚再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