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水繞長安,百里不夜城,如今早就盛況不見,開元盛世之時河面上的船帆可以綿延百里不絕,而現在,只有幾艘小小的漁船在河面上徒勞的撒網。
富弼坐在館驛的涼棚內,遠遠地看見大隊的戰馬從古道上緩緩地出現,不知為何走的很慢,但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戰馬群,給了他極大地信心。
猛然間站起來,又覺得有些失態,強自鎮定下來,焦急的看著遠處的隊伍。
斷壁殘垣京兆府,這是宋人的一句順口溜,這裡的荒草間,到處都是殘垣斷壁,長安城的城牆已經不知道毀於戰火多少次,又一次次的重新修整,只可惜,修好的長安城一次比一次小,想要感覺盛唐夜唱,只能在久遠的夢裡尋找。
富弼是封疆大吏,和張方平不差彷彿,雲崢報名進入館驛,才進門,就看見一個清癯的中年人在用鷹一樣的眼神打量自己。
半晌,才停富弼說道:“少年豪傑,果不欺我。”
“明公謬讚了!”雲崢再一次彎腰感謝富弼的誇讚。
“萬里迢迢也是歷經了千難萬險,而今歸家,可喜可賀!”
“身受王命,不敢言苦,唯願我大宋萬世永昌!”
富弼笑著點點頭,這是文官間標準的問候禮儀,富弼之所以用歸家,而不是用征戰,就是在試探雲崢到底把自己當文官看,還是當做武官,如今有了切實的答案,自然心情舒暢。
“茲有薄酒,為君洗塵,黃沙漫漫,當不負君子遠行之意。”
“多謝明公,卑職受寵若驚。”
富弼肅手邀請雲崢入席,房間裡很安靜,只有兩個青衣小婢伺候酒食,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富弼把酒,一連請雲崢連喝了三杯之後才問道:“西夏酋首亡乎?”
“死於安泰殿,聽聞廟號景宗,諡號武烈皇帝,葬泰陵。”
“胡酋死,可圖乎?”
“沒藏訛龐許下厚利,安撫人心,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西夏哀兵處處,此時出兵,必遭反噬。”富弼問的無理,雲崢回答的小心。
富弼拿起筷子給雲崢佈菜,菜式不多,一鍋肉,一煲湯,一盤春韭,一條鯉魚而已,沒有分餐,這已經是富弼格外的親厚了,如果雲崢在外面說自己征戰大勝而回,必定是沒有這些禮遇的。
“戰馬為公,為私?”富弼瞅了一眼雲崢不動聲色的問道。
“回稟明公,卑職的差遣是打通商道,行程到青塘止步,如今商道已通,蜀中絲帛盡數販賣青塘,卑職的公務已經完成,至於戰馬,為我甲子營苦戰得來,所以為私!”
這是重點,也是根本,雲崢不打算後退一步,如果真的和富弼鬧翻,自然有張方平出面和富弼交涉,富弼自己沒有理由和自己這個步軍都虞候過意不去。
“蜀中道路崎嶇,不適合戰馬奔行,三千匹戰馬放在蜀中可惜了。”富弼夾了一筷子韭菜,似笑非笑的看著雲崢說。
“原本就沒有打算帶著戰馬入蜀,卑職打算在京兆府將剩餘的兩千五百匹戰馬處理殆盡,而後返回蜀中。”
富弼笑了起來,心中略微計算一下,就笑著說:“如何安置?”
“牧場!挑選其中最健壯的戰馬在牧場中培育,讓它繁衍生息,為我大宋提供源源不斷的戰馬,不但這一次是這樣,以後只要我大宋得到的最好的戰馬都需要送進牧場裡以為馬種。
富弼點點頭,長嘆一聲道:“確實該如此啊,缺少戰馬,讓我大宋既不能東進,收復燕雲十六州,又不能北上,克除胡酋兇頑,兒皇帝石敬瑭將燕雲十六州獻給異族,致使大宋腹地幾乎無險可守,處處重兵,又處處是漏洞,疲於奔命啊。你有這樣長遠的見解,老夫甚為欣慰,只要是籌建牧場,你看中京兆任何地方老夫都會為你竭力爭取,只要你能將戰馬賣給大宋軍中,萬事都好商量。不過此事也不是你我能做主的,老夫收到京師八百里加急,權知開封府的包拯包龍圖不日將會抵達京兆府,他才是皇命欽差。”
雲崢詫異的說道:“區區兩千五百匹戰馬,何以勞動我大宋重臣?”
富弼哈哈大笑著指著雲崢說:“一半為看馬,一半卻是為了看人,老夫也是重臣,還不是巴巴的出迎三十里來看看我大宋的少年英傑。
老夫在接到密諜司密報的時候,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論其他,只是怒斬奴酋使節一事就足以讓老夫倒履相迎。他包孝肅又何能例外。”
和富弼說話非常的有趣,不論雲崢請教任何典籍,他都能說的清楚明白,文官見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