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能把漢字筆畫中的清秀飄逸之美髮揮到極致,難道就不能參悟人生,迴歸至簡大道嗎?”我反問他。
那男人怔怔地立著,過了一陣,突然淚流披面。
我無言地放下了紅袖招,她是屬於他的,此刻並不屬於我。
“美人,朕不該辜負你——”那男人悲愴地凝視著臉色慘白、奄奄一息的紅袖招。
這時候,再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因為那一刀刺中了紅袖招的心臟要害,一刀致命。
我沒有留在那飄蕩著脂粉香和血腥氣的屋子裡,而是敞開門,大步走出去。
外面,是一個精緻而陌生的庭院,一磚一瓦、一花一木全都透著濃重的古意。
我向上仰望,繁星閃爍,瑰麗如夢。
“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年代啊……”我不禁感嘆,“可惜,小人即位,莫能守之,最後招致北方金人呼嘯南下牧馬,席捲宗室、女人、財寶、金銀而去,只留下一座千瘡百孔的都城。這都是命運的安排……”
很多小說與影視劇中都提及“穿越”的概念,但我很清醒地知道,現在並非穿越,而是活在紅袖招的“癔症之術”世界裡。
正如她所說,如果我無法從“癔症之術”裡掙脫,那麼這一生都會被囚禁在這時光的夾縫裡,活在別人的掌中世界內。直到最後,半真半幻,亦真亦幻,失去自我,不知醒醉。
“怎麼樣?”紅袖招的聲音飄然而至。
“我佩服你。”我輕輕點頭。
既然身在幻象中,看到她、看不到她都沒有什麼區別,所以我既不回頭,也不轉頭。
“一個女孩子不需要別人佩服,你懂的。”她說。
“你要的,我給不了。”我婉拒她。
“你能,只不過是不想給。”她又輕飄飄地說。
“就到這裡吧,我們不要玩捉迷藏的感情遊戲了。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給不了。此時此刻,我只想回濟南城去,了結那邊紛紛擾擾的一切。你知道嗎?那城裡城外幾百萬普通百姓要的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簡單生活,不想玩這種虛虛實實的遊戲。你要玩,自己留在這裡,我要走了。”我沉著臉說。
“好啊,你走吧,看你能不能走出‘癔症之術’去?”她孤傲地笑起來。
我沿著鵝卵石小徑向前走,穿過花葉扶疏的花園,到了一扇黑色的木門前。
那扇門緊閉著,門外傳來行人的笑語。
我記得,當我在密室中雙手托住壁畫時,那道突如其來的光是射在一座古老的高樓之上。在這城中,只有帝王住的地方是最高的。由此可知,當時所有人就站在紫禁城之巔。如果想要回到那樣的場景之中,就必須去紫禁城。
“不要去碰那門——”在我身後,紅袖招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的手已經按在門閂上,如果不是她出聲提醒,我必定會抬手開啟那扇黑色的門。
“為什麼?”我頭也不回地問。
“我只想愛你,不想害你。”她說,“走出那扇門,也就脫離了‘癔症之術’的可控範圍,像拋進水中的海洋之心,再也回不了頭了。”
我的手按在門閂上,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門外,笑聲、腳步聲、叫賣聲越來越多,一切聲響都讓我確信,那是一條熱鬧的街道。
“我該相信你嗎?”我還是沒有回頭。
“也許吧,這是二選一的問題,一旦選錯了,你就將永遠地留在這裡,迷失於癔症邊緣。”她說。
“留在這裡,又能怎樣?”我的手並沒有離開門閂。
“留在這裡,至少我們能在一起。即使不見天日,也能白頭偕老。你說呢?”她的聲音再度變得充滿誘惑力。
“你到底……到底——”我嘆了一聲,心底有微微的彷徨。
領悟了“四大寇與天子”的關係後,我心裡充滿了對草寇與獨夫的悲憫。兩者就像蹺蹺板的兩端一樣,此起彼伏,此伏彼起,永遠找不到完美的平衡點。更可怕的是,兩者永遠處於相反力道操控之下,一方越高越強,一方就越低越弱。在慣性作用下,高的會變低,弱的會變強,彼此間的傾軋戰鬥永不停止。
“天下歸一,分久必合。”這就是我從剛剛獲得的啟迪。
“開啟這扇門,我能看到什麼?”我問。
“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
她的話沒說完,我雙手發力,撤掉門閂,一把拉開了那扇門。
第306章 四大寇(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