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這種做法,有意義嗎?”
我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曾是一個風流倜儻、文采斐然的好人,更為現代書家留下了天下無雙的“吾皇瘦金體”筆法,但眼前的他,分明是個恃強凌弱的猥瑣小人。
“你知道什麼?四大寇肆虐,當然罪不可赦,但此刻朕要肅清京城奸細,讓這座城固若金湯。四大寇再強,能強得過我朝中八十萬禁軍?”他色厲內荏地大笑。
我不再理睬他,而是蹲下去,輕輕攬起了倒地的人。
歷史上,紅顏禍水、臨陣賜死的例子多不勝數,我無法可憐每一個“她”,但現在,我想到的卻是之前死於濟南城之戰的所有女子,尤其是楚楚——當然,還有死於當年雪風號上的玉羅剎。
戰爭混淆了男女之間的區別,死神奪命之時,也不會偏袒女子一點。所以,“紅顏薄命”才成了那些美麗而孱弱的女子們最後的殘酷註腳。
我也想起了西洋壁畫中的那束光,在聖光的面前,眾生平等,無論人獸。或許,那才是生命發展的最高境界,一切平等,每個生靈都化為一粒微塵,平行前進,互不傷害,直至進入未來,再達到盤古開天闢地之後的混沌狀態。至彼時,就完成了這個世界的死至生、生至死的巨大輪迴迴圈,痛苦消失,歷史消失,生靈消失,一切消失,了無痕跡,再無聲息。
既然如此,濟南城中發生的一切爭端,又有什麼意義呢?
忽然間,我唇角一動,不知不覺微笑起來,彷彿他刺殺她的那一刀,變成了佛祖在靈山上的拈花一笑。
佛祖一笑,只有迦葉深得箇中之意。
“你笑什麼?有何可笑?”那男人嘶聲怒吼起來。
“你有沒有看到過一束光?來自北斗七星,照射京城樓臺。在那束光裡,每個人都虔誠跪拜,消弭心中所有殺氣……”我問。
那男人變色:“你……你怎麼知道?”
我淡淡地回答:“因為我也在那束光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罪孽要懺悔。我不殺你,只因為我也知道,殺與不殺,並不能增加或增加罪孽。就像四大寇,你殺他們或他們殺你,彼此的罪孽互為增減,或者不增不減,最終都要進入輪迴記載。此時多造孽一分,彼時就多負罪一分,一飲一啄,不差毫釐。就像現在,你刺下這一刀,將來就會有人在你胸上刺同樣的一刀,既不會加深,也不會稍淺,就是這一刀,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那男人惶惑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那麼,現在你後悔了嗎?”我平靜地問。
“我……我……可她是四大寇的內應,是京城裡的奸細,不殺她,那你告訴我,該怎樣做?”他慌了,無法找到答案,只能向我請教。
“如果天下和諧,四海昇平,那又哪裡來的四大寇?該怎樣做,你問我,其實答案就在你心裡。”我淡淡地回答。
此刻,我心裡彷彿又被那束智慧之光照著,一片清明,毫無陰影。
將“四大寇”的道理搬到近代來,如果沒有大國孱弱,何來一戰、二戰、日寇入侵?中華大地上又怎麼會出現那麼多屠城事件?就更不會讓玉羅剎的命運產生那麼重大的變化。而且,中華大地上並非只有一個玉羅剎罹受戰爭之禍,而是幾千個、幾萬個玉羅剎,同時為戰爭殉葬。
或許,世間並沒有什麼“四大寇”,有的只是獨夫霸主的野望。高高在上的王者視一切不服從者為寇,恨不得拔劍誅之。
四大寇是斬不完的,猶如當年鯀之治水,堵不如疏。
“你、你……你到底是何人?竟然看到了朕內心裡懼怕的事?”他嘶吼咆哮起來。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那男人是如此可憐。他以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但卻忘記了一個人的生命權利高於一切,沒有了深愛的人,給他江山社稷又有什麼用?
反觀自身,我也唏噓不已。
如果我和楚楚沒有深入鏡室,她豈不是不必赴死?
如果所有人不覬覦著鏡室裡的秘密,不追索神相水鏡的秘密,那鏡室也就沒有建造的必要;如果沒有傳國玉璽,那秦王會也不會大老遠地從陝甘趕來濟南城;如果沒有這西洋壁畫,很多人也就不會在密室中被吸為人皮……
正如古人所言——不爭,則天下莫能與之爭。
那麼多失去生命的江湖人物,包括嶽不群在內,豈不都是因為貪婪而失去所有?
“我是誰不重要,聽聽你內心的聲音吧——你該怎麼辦?那答案就在你心裡。你能創造出天下獨步的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