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爾典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總統先生的分析似乎有些道理。不過請恕我直言,你的這些話如果是在正式的外交場合說出來的話,那麼,將嚴重損害中國與日本的友好關係,而且也會連帶著損害中國與英國的友好關係,畢竟,英國與日本是正式結盟的盟國,兩國之間的友誼是堅不可摧的。”
“哦?那麼,如果中國與日本發生戰爭,英國政府會如何處理?”
趙北這句話說得很輕,但卻讓唐紹儀吃了一驚,再望向朱爾典,見他也是眉頭緊鎖,顯然,“狂人”似乎又想發飆了。
朱爾典沉默片刻,並未正面回應,而是反問道:“以目前的中日兩國國力的巨大差異,我非常想知道,如果總統先生想對日宣戰,那麼,貴國將會採取什麼樣的戰略與戰術呢?”
“人民戰爭,或者說,全民戰爭!”
趙北點著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將發動全體國民,與日本作戰到底,在打敗日本之前,哪個國人敢喊‘和平’,哪個就是國賊,人人得而誅之!過去,滿清王朝擔心對外開戰會引起百姓造反,但是現在,我不擔心,相反,我會將國民全部武裝起來,我會將中國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投入到對日本的戰爭中去,如果戰勝了日本,當然最好,如果無法戰勝日本,我也不會妥協,我會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就算不能活著看到這個國家走向復興,也要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總統的話讓唐紹儀非常吃驚,扭頭望去,卻見趙北一本正經,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
朱爾典內心也是一陣驚惶,他從來就沒有想到過,趙北竟然會當著一位英國外交官的面說出與日本進行全面戰爭的話。
難道這位年輕的總統瘋了?這個虛弱的國家靠什麼去跟日本進行全面戰爭?總統先生又靠什麼手段團結國民?就靠那些空洞的革命口號麼?
與唐紹儀一樣,朱爾典也有些拿不準總統先生是否又有些發狂了,不過有一件事他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中國與日本絕對不能在現在發生大規模的戰爭,低烈度的武裝衝突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你死我活的國戰是不符合英國利益的,那會牽動全域性,說不好,歐洲也會因為中日戰爭而爆發大規模的武裝衝突。
現在的世界,已經越來越緊密的聯絡在了一起,對於強國戰略來講,牽一髮而動全身,英國政府不會允許這個時候日本投入到對中國的戰爭中去。
“請問總統先生,您的兵工廠能夠製造多少步槍?在您的臣民當中,有多少人願意跟著您向日本開戰?一旦中日之間爆發全面戰爭,各省的都督、督軍們有多少人會對總統先生落井下石?……據我所知,貴國的格言之中,除了‘流芳百世’之外,還有一句‘遺臭萬年’,您就不怕到時候史書中您的名字會被歸入後者麼?”
朱爾典定了定神,苦口婆心的勸說了幾句,這話也是說得不無道理,旁邊的唐紹儀聽得是連連頷首。
但是趙北的用意就是為了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決心,看到自己的“狂勁”,自然不會被幾句話嚇住。
狂人就要有個狂人的樣子,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現在的中國就光著腳呢,不像英國,家底厚,罈罈罐罐太多,打爛了哪一個都要讓英國人心疼半天。
這叫“虛張聲勢”,有沒有效果暫且不說,至少不需要什麼本錢,只要會吹牛就可以了。
“朱爾典先生,中國還有句古話,叫做‘破釜沉舟’,如果日本欺人太甚,中國無路可退,那麼,我們也只有全面抗戰一條路可走了!至於武器問題,公使先生不必擔憂,沒有吃沒有穿,敵人給我們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當年美國獨立戰爭,華盛頓將軍的大陸軍不也是缺吃少穿沒有槍炮麼?但是最後,取得勝利的還是美國大陸軍。”
朱爾典壓住火氣,沉聲說道:“總統先生,請注意您的用辭。另外,美國的獨立,大陸軍只是扮演了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他們只會東打一槍西放一炮,遇到英國正規軍,他們往往一鬨而散,真正對美國獨立戰爭的結局起主導作用的,是法國海軍的行動,英國軍隊遠離本土作戰,相比美國大陸軍,英國軍隊的給養更加匱乏。”
“朱爾典先生,我對剛才的失禮向您道歉。不過您的看法也是片面的,沒有美國大陸軍的作戰,法國海軍的行動又能對陸地戰場造成什麼影響呢?您或許看不起大陸軍的游擊戰,但是如果將游擊戰和正規部隊的戰鬥力結合起來的話,這就能夠贏得勝利。中國,現在有四億人口,就算其中只有百分之一願意跟著我抗戰到底,那麼就是四百萬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