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國家的局勢持續動盪的話,這些失意的中國政客未必不能派上用場,當年法蘭西大革命時,英國政府就是這樣進行“投資”的,不少法國政客的親英情結就是那時候扶持起來的,現在,法國殖民當局不介意學一次英國,在這幫東方失意政客身上進行一番划算的投資。
作為一個老練的政客以及一個野心勃勃的外交人員,法國駐滬總領事竇麥禮就很重視這幫失勢的滿清政客,雖然不像他的前任那樣將這些官僚視為“盟友”,不過也把他們當成自己手裡的趁手工具,一旦需要的時候,這些人就能派上用場。
現在,竇麥禮先生就在法租界工部局會見幾個失意中國政客,作陪的還有工部局局長和幾位董事。
租界工部局又稱公董局,是租界當局行政管理機關,名義上是“自治”,但實際上卻受各國領事約束,作為法國駐滬總領事,竇麥禮本人也是公董局的九位董事之一,可以直接插手工部局的所有事務。
今日竇麥禮會見的失意政客都曾是權勢熏天的滿清大吏:
瑞澂,曾為滿清江蘇布政使兼上海道臺,上海和平光復之後,他就被立憲派“禮送”到了租界,之後一直借住在法國租界;錫良,更是當初一手挑起“建國戰爭”的滿清雲貴總督,現在共和政府對他的通緝令依然有效,錫總督哪裡也不敢去,只能繼續躲在法國租界裡,靠著在總督任上歷年搜刮的民脂民膏過著低調而奢華的生活。
雖然這兩人都曾表示過不再尋求政壇復起,但是寄人籬下,卻也有些身不由己,法國領事相召,他們也不敢不過來聆聽教誨,不然的話,惹惱了領事先生,萬一共和政府要求引渡,那麼就沒有人可以保護他們了。
其實今日竇麥禮請這幾位滿清失意政客過來說話,只是為了告誡他們,在國民黨的那位黨務總理陶成章訪問法租界工部局的時候,這些滿清政客應該明智的“消失”幾天,免得租界當局尷尬,也免得領事先生為難,至於他們如何“消失”,領事先生也給出了意見,那就是去公共租界躲幾天,甚至連旅館都為他們預訂好了。
不出竇麥禮預料的是,瑞澂、錫良等人很痛快的一口答應了“自動消失”的要求,甚至不需竇麥禮催促,他們就已經打算告辭離開法租界了,看來他們對於革命黨人仍是心有餘悸。
竇麥禮也沒有怎麼挽留他們,將幾人送出工部局,望著馬車漸漸遠去,正打算返回領事館,一名法國耶穌會神甫已被一輛教會的馬車送到了工部局門口,下了馬車,望見竇麥禮,神甫徑直朝他走了過去,打了個招呼。
“領事先生,我有事想和你商議,聽說你在工部局,我就趕過來了。”
竇麥禮客氣的回了禮,指了指馬車。
“神甫,我們一起坐教會的馬車回領事館,有什麼事情可以在馬車上說。”
兩人上了馬車,那神甫直接切入正題。
“我希望領事先生向公使館提交一份報告,請公使館出面,向武漢軍政府當局提出外交抗議!”
“哦?是向共和軍抗議麼?神甫,你什麼時候也對政治感興趣了?”
“剛才我收到一封從貴州拍來的電報,耶穌會派駐貴陽的一名神甫報告說,一夥武裝到牙齒的共和軍分子強行闖入當地的一所天主教教堂,蠻橫無禮的抓走了幾個教民,還對神甫進行了語言上的攻擊。所以,教會方面希望法國公使能夠出面,維護法國的尊嚴,保護在華傳教人員的權益。”
“神甫,難道你認為公使先生有必要為這點小事煩心麼?貴州政變之後,局勢混亂,到處都是共和分子和立憲分子,他們之間的鬥爭是他們的事情,法國政府沒有必要捲入。”
竇麥禮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而且,連英國人都拿共和軍無可奈何,我們法國人又何必自取其辱呢?神甫,我認為你現在將注意力放在震旦學院上更合適些,據我所知,法國教會傾向於將它改造為一所天主教學院,而且租界公董局也正打算向這所學院提供一些經濟補助。神甫,工業和商業不能拯救這個東方民族,只有精神的信仰才能拯救他們。自從《政教分離法》在四年前正式頒佈實行以來,法國教會在本土正日趨衰落,只有殖民地才是教會的新牧場,希望你們能夠抓住機會。”
竇麥禮壓抑住心頭的不快,勉強尋找著詞語敷衍這位神甫。竇麥禮是一個現實主義者,他更看重利益,而不是信仰,作為法國派駐遠東的眾多外交人員之一,他的主要責任是維護法國在這個地區的利益,為法國財團和政客謀求最大限度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