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了,這恐怕就是朱爾典的真正擔心所在,如果現在中國發生巨大的混亂,只會便宜了日本和俄國,而英國,由於德國的關係,由於歐洲局勢的關係,將無法從這場巨大的混亂中取得任何好處。
“一個倒黴的國家,一個倒黴的元首。”
韋樂沛抬起頭,望了眼背朝自己的徐世昌,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悲天憫人的表情。
你能想象麼?一個宣佈實行了共和制度的國家,竟然沒有選出一位符合法律程式的副總統!而現在的這個代理大總統,就是出於那位臨時大總統的“任命”!
總統“任命”總統,這簡直可以作為世界政治史上的經典案例載入史冊。
作為一個英國人,韋樂沛中校無法想象這種情況如果出現在英國或美國會發生什麼情況,但他至少知道,現在,這種古怪的政治格局就在他的眼前。
在這種政治格局下,出現了一種更加古怪的國際關係,日本、俄國希望中國發生更大的混亂,以便他們從中漁利,而英國、美國卻不願意看到中國在現在發生大的混亂,於是,兩國同時派出外交人員,保護這位代理大總統的安全,這實際上也是一種姿態,告訴那些別有用心的國家,英國和美國不希望有什麼事情破壞這個國家中樞權力的順利移交。
想到這裡,韋樂沛中校扭頭望了眼司戴德先生,卻發現這位美國領事正站在排程員的身邊,雙手託著一隻青瓷茶壺,饒有興致的欣賞著那上面的花紋,或許是在盤算這個東西是不是古董,甚至可能在對其進行估價。
“美國暴發戶。”
韋樂沛中校腹誹了一句,埋下頭去繼續品嚐他的印度紅茶,不過這紅茶不夠地道,而且茶裡的糖放得多了一點,中校先生只好放棄了這悠閒的中產階級生活,站起身整了整那套陸軍軍裝,然後走出了排程室,帶上兩名士兵,提著他的那根皮製馬鞭,到處晃悠。
不過這裡並沒有什麼風景,蘆臺火車站本就是一座小站,這裡以前曾是清軍蘆臺防軍駐地,圍繞著軍營形成了一座很小的鎮子,不過庚子之後軍營荒廢了,鎮子也到處破破爛爛,偶爾一列運送煤炭的火車經過,就能看到那些站在車廂煤堆上拼命往路基上踢煤的當地居民,這恐怕是他們唯一的生活來源。
“倒黴的國家,倒黴的元首。”
韋樂沛中校越看越無趣,於是只好調頭,又回了排程室。
趕回撥度室的時候,韋樂沛中校發現司戴德正與徐世昌站在牆邊,指著那牆上的一幅火車排程線路圖說話,內容還是老一套:美國投資中國鐵路的事情。
雖然這種事情不是一個軍人應該過問的,不過作為一個英國人,韋樂沛中校是不願意看到美國暴發戶侵奪英國商人權益的,因此他還是走了過去,很有禮貌的說道:“總統先生,剛才我看過了,專列的煤箱已經快裝滿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徐世昌只是點了點頭,一名隨員急忙拿來了禮帽,為代理大總統戴好,並替他整理了一下那身洋裝,現在天氣仍是很熱,但是作為總統,這個人儀表始終是必須重點關注的。
“嗚嗚”
兩聲短促的汽笛傳來,代理大總統的南下專列已做好了開車準備,徐世昌面無表情的帶著一幫隨從登上了火車,司戴德搶在韋樂沛之前跟了上去,這讓中校先生非常不滿。
“彬彬有禮的紳士是鬥不過粗野好鬥的牛仔的。”
韋樂沛中校想起了一位俄國外交官在宴會上說過的話,當時他還有些異議,但是現在,他覺得那位俄羅斯貴族說得很有道理。
作為一位紳士,韋樂沛中校上車之後,規規矩矩的坐在了角落,距離那位美國牛仔隔了半個車廂。
幾聲長長的汽笛,徐大總統的專列緩緩啟動,駛出車站之後,迅速加快了速度,徐世昌靜靜的坐在車窗邊,閉目養神,誰也不知道這位代理大總統在琢磨什麼,其他人也都沒有說話,車廂裡除了“咣啷咣啷”的聲響之外,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
但是這種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車窗邊坐著的那些英國陸軍士兵們紛紛站了起來,衝著車窗外頭吹起了口哨,這種有損紳士形象的行為引起了韋樂沛中校的強烈不滿。
“安靜!”
中校先生站了起來,大聲呵斥那幫士兵,不過他只喊了一聲就被那車窗外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路基兩旁,距離鐵軌不過十多步的距離,兩排士兵手持步槍整齊的列隊,放眼望去,竟有好幾里長,沿著鐵路一溜排開,每隔一段距離,還有士兵手持竹竿,上頭挑著金黃的橫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