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閩清墾場是一年之前剛剛建立起來的,華人移民從國內集資了一筆鉅款,從英國商人控制的北婆羅洲公司買下了一片位於河口的蠻荒土地,並且利用一年時間在那片土地上篳路藍縷、辛勤耕作,最終將那片不毛之地變成了魚米之鄉,現在收穫的季節剛剛過去,墾場大豐收,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黃秋元將在新閩清做一筆好買賣,這有利於他的資金週轉,也有利於華人墾場事業的發展。
自古以來,富貴險中求,出外冒險的華人算是將這一古訓發揮到極點了,黃秋元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雖然他的政治膽量小,但是經濟膽量卻很大,足以支撐他在海上航行的信心。
前兩天遭遇的海上風暴並不是黃秋元遭遇過的最強的一次風暴,他早已習慣了這種海上冒險生活。
“掌櫃,到新閩清了!”
就在黃秋元極目遠眺的時候,一名騎在桅杆頂上的水手突然大聲喊了幾聲,並朝黃秋元招了招手,然後胳膊一抬,指著東北方向。
確實該到了,早就該到新閩清了,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海上風暴,黃秋元至少在昨天就已經抵達新閩清了。
雖然黃秋元現在什麼也沒看見,不過他相信水手的判斷,那海天線的另一邊,就是他的目的地新閩清。
不過他現在所思考的主要問題卻不是到了新閩清之後如何與當地的華人墾民進行交易,他現在所思考的是新加坡那邊的局勢,在朝鮮勞工於新加坡發動武裝暴動之前,黃秋元就已離開了新加坡,等他率船抵達婆羅洲的時候,新加坡的朝鮮勞工暴動已經爆發了,他也是透過電訊才瞭解到獅山的動盪局勢。
“不知獅山那邊局勢現在如何了?平靜沒有?”
黃秋元也知道,自己現在怎麼擔心也是無用,他本想立即返回新加坡,但是由於英國殖民當局已經開始封鎖附近海域,嚴禁任何可疑船隻靠近,所以,他只能繼續完成這趟貿易,局勢動盪,可是這生活卻要繼續,南洋華人討生活之不易,卻也不足為外人道也。
終於,當太陽移動到中天的時候,黃秋元終於看見了那海平面上的陸地,而當這艘中式帆船最終駛入海岸上的那處河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進入河口,實際上就已經算是進入新閩清墾場了,不過讓黃秋元感到困惑的是,按說船一靠近河口,墾場裡的人就應該派船到河口接應的,因為一旦進入河口,就無法使用風力前進了,這需要幾艘舢板掛上繩索拉著帆船航行,就靠帆船上那艘救生小艇,無論如何也是拖不動這艘裝滿貨物的貿易船的。
黃秋元只好命令帆船在河口下錨,然後放下救生小艇,帶著幾名水手和僕役,換乘小艇,向岸邊劃去。
等上了岸,仍是不見人影,黃秋元更是奇怪,急忙帶領隨從踏上一條小道,穿過河岸邊的那片茂密的樹林,終於趕到了墾場居民點。
直到這時,黃秋元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剛才沒有人划著小艇去聯絡他們了,因為就在現在,墾場裡的多數居民都聚集在墾場的居民點,而且不是在開什麼會議,而是在領取武器。
那還不是一般的冷兵器,而是威力強悍的現代火器,步槍最多,甚至還有機關槍。
看到那些半舊不新的現代步槍,黃秋元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作為一名旅居英屬殖民地的華人,黃秋元非常清楚英國殖民當局對華人的警惕,以及對殖民地民間火器的嚴厲管制措施,平時不要說是步槍了,就是傳統的煙花爆竹,黃秋元都不敢往這些華人墾場裡送,一旦犯了英國人的忌諱,那麼很有可能被英國殖民當局驅逐。
被嚇了一跳之後,黃秋元很自然的向墾民們問起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步槍又是從何處而來?
墾民們告訴黃秋元,之所以要領取武器,並練習射擊,是因為當地的土王打算收回新閩清這座墾場,而且不打算支付任何金錢,這等於是在搶劫墾民,所以,趁著土王的打手和軍隊還沒有過來,墾民們決定提前準備一下,練習一下射擊,一旦土王過來,就殺他個落花流水,用實力告訴土王,華人也是不好惹的。
至於土王為什麼突然要收回這片由英國北婆羅洲公司出售給華人的土地,這原因頗有些讓人感慨土人的反覆無常。就在前幾天,當黃秋元還在新福州墾場與當地的墾民進行交易的時候,就在新閩清所屬的這個土邦發生了一場朝鮮割膠工人的武裝暴動,正是這場武裝暴動導致了土王收回土地的衝動。
英國人在南洋的殖民統治基本上以兩種狀態並行,對於馬來亞那種相對“開化”的土著居民,英國殖民當局採用的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