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的人就多了。這些人中除了來來往往的關內人之外,又闖進了大批山東、河北的饑民,還有相當數量的在關內犯有重罪的逃犯。這地面就不太平了。
在鐵七走上老城街的這個時候,通化縣城已經沒有了清政府的縣治。那時,關內是民國,關外這一片地區的偽滿洲國還是後來的事。在想像中,那時從清朝沒落,民國成立,到偽滿洲國出現,那段時期也就是“匪權”時期。在這種環境下生活的居民,也就是野匪和野民。
鐵七正走著突然停下來,看一個賣饅頭的鋪面,剛出鍋的饅頭有白色的,也有紅色的,還有黃色的。一個個鼓鼓胖胖的挺誘人。
賣饅頭的漢子正用一口北方話吆喝賣饅頭。鐵七聽得不算剌耳,鐵七和一張嘴就俺、俺的北方人沒少打交道。而且大獨嶺老窩裡還養著一個揀來的,說北方話的小丫頭。
鐵七就過去,抓起一個紅色的、一個黃色的兩個饅頭,先咬一口紅色的說:“老高粱米磨面做的,還有韌勁。你說,你在高粱面裡摻什麼東西了?”
賣饅頭的漢子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個子,頭戴一頂磨損了毛的狗皮帽子,肩上搭條灰不拉圾的手巾,一件黑色粗布大襟棉襖裹在身上,腰上圍的圍裙更是灰不拉圾的。這漢子眼睛挺小額頭挺高,嘴上只有稀疏的鬍子。賣饅頭的漢子瞅了瞅鐵七了說:“饅頭一個大錢一個,俺什麼也沒摻,俺也不會摻假。”
鐵七又咬了一口黃色的饅頭說:“有點甜味,這苞米麵有這麼筋道嗎?你摻什麼了?快說,不說我不給錢。”
北方人大都脾氣犟,賣饅頭的漢子說:“真是怪事,俺來通化縣城沒幾天,俺是頭一天開張,俺能摻什麼?你打聽打聽,俺從來了東北,這幾年轉了好幾個縣都賣饅頭,從來沒人像你這樣問俺。你這人想白吃饅頭就直說,俺是向林豹子交了開張費的。”
鐵七兩個饅頭吃完反到更覺得餓了,就翻眼看了眼賣饅頭的漢子,抬右手又抓起一個白色的饅頭,咬了饅頭一口說:“筋道,嗯!大米磨面摻白麵做的饅頭。”說著就伸出空著的左手又抓了一隻白色的饅頭。
賣饅頭的漢子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就冒火了,雙手握一起就搓手,似乎想動手了。但賣饅頭的漢子問了一句:“你給俺錢不?”
鐵七說:“給!”
賣饅頭的漢子消了火剛要咧嘴笑,聽鐵七又說:“我說過了,你說摻什麼了我就給,給一塊龍洋。”
賣饅頭的漢子心頭的火騰就上來了,一跺腳說:“俺就是沒摻,俺就是賣一個大錢一個,你不給俺錢試試。”
鐵七就笑了。
這樣一鬧,圍上了些人。賣饅頭的漢子卻不懼,雙手叉腰盯著鐵七。鐵七又吃了一個白饅頭一個紅饅頭。
賣饅頭的漢子說:你短俺六個大錢。”賣饅頭的漢子用北方口音一個字、一個字慢悠悠說的,就逗笑了圍觀的人。賣饅頭的漢子並不阻止鐵七繼續拿饅頭,就又說一句:“八個饅頭,八個大錢。”
圍觀的人認識鐵七,有人喊:“老七哥,給我幾個饅頭。”
鐵七就揮了下手,大半圍觀的人都撲上拿饅頭,幾大籠饅頭轉眼就一個也不剩了。
鐵七問:“現在是幾個饅頭?”
賣饅頭的漢子愣了愣,抬手伸進狗皮帽子裡抓頭皮,賣饅頭的漢子只能數幾十個數。他數不出幾個饅頭眼珠就隱隱發紅了。
鐵七抬手揉著鼻子笑,就在賣饅頭的漢子的臉上看到了發怒的熊的眼睛。圍觀的人還喊:“媽的,種地瓜的北方佬,你不會脫了鞋數腳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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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好哥哥 3(4)
鐵七說:“你說,我吃了幾個?說了就給你龍洋。”
賣饅頭的漢子抓起一個蒸籠舉起要砸鐵七的腦袋,耳聽:“爹,你等等!”賣饅頭的漢子聽了這個聲音就放下蒸籠,雙手又搓手掌心。
饅頭鋪裡走出一個高挑身段,穿身藍花粗布棉襖的姑娘,這姑娘長得秀秀氣氣的。
圍觀的有人喊:“操!比鴿子院的老五盤子靚,賣什麼饅頭,那掙不來龍洋,賣‘井’吧,一次一塊龍洋,我給兩塊。”
姑娘臉色發紅,把賣饅頭的漢子推進鋪子裡,再出來,看著鐵七說:“是六十六個饅頭,你不給錢就算了,俺認了。俺的饅頭沒摻別的東西。”
賣饅頭的漢子卻一頭衝出鋪子說:“七蘭,這不行,這回你讓爹當一回主。”
鐵七就笑了說:“瞅瞅,這傢伙還急了。你問問他們,我什麼時候吃東西不付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