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象猶太人,如果種族面貌這種概念有什麼道理的話。他活脫兒是一個可伯而多疑的西里西亞老農民,小心翼翼,非常緊張,在跟我們走著時不斷東張西望,時時回頭。他說,他到猶太區來執行一項任務,破曉以前就離開;他並沒解釋他是什麼時候怎樣進來的,或是打算怎樣離去。
他跟我們一塊兒走到我們這套房間來,到這兒立即提議把路易斯弄出特萊西恩施塔特去!娜塔麗一想到這件事,臉色就變白了。可是德國人剛下令又要遣送走一批人,她的情緒動搖起來,願意聽下去。 班瑞爾的主意是,把那孩於寄養在捷克一個農民的家裡,布拉格有些猶太人在被押到特萊西恩施塔特來以前,對他們的孩子就是想法這麼辦的。這辦法很成功;父母不時聽說到孩子們的訊息,甚至收到偷遞進來的大孩子們寫的信。為了把路易斯弄出去,先得造一些騙人的假診斷使他住進醫院。 關於這個,班瑞爾說他在衛生處裡有些必要的關係,可以弄到一張死亡證去滿足中央秘書處那份索引的要求,也許還要舉行一場假的葬禮或是火葬。這孩子將從醫院裡秘密移走,悄悄送到布拉格。 班瑞爾在那兒接著他,把他領到農場上去,然後經常去看他,把他的訊息傳遞給娜塔麗。戰爭可能會再進行上一年或一年多,但是不論發生什麼事,班瑞爾都會照顧著他。
班瑞爾說著的時候,娜塔麗的臉色越來越沮喪,越來越難看。這有什麼必要呢?她問。路易斯很能適應,而且茁壯成長。每天見到他母親,對他說來是最開心的事。 班瑞爾對這些理由一條也不加以駁斥,但是他極力說,總的來講,最好還是讓路易斯走。疾並營養不良、遣送以及德國人的殘暴是這兒經常存在的危險,比冒一時的風險把他弄出去還要可怕。娜塔麗舉不出什麼理由來。這兒,我是在摘錄用“意第緒語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一次低聲談話。隨後,班瑞爾結束了談話,說他有事要跟我說。娜塔麗於是上床睡覺去了。我們用波蘭語交談,這是她聽不懂的。
我的鉛筆停下了。怎樣把他告訴我的話寫下來呢?
我不打算扼要敘述他所作的旅行和所受的折磨。想象力麻木起來,信念也不起作用。德國把東歐變成了地獄,班瑞爾穿過了地獄的所有七個圈。 關於猶太人命運的最糟的傳說不僅是真實的,而且是實情的輕描淡寫的報道。我的堂弟曾經從萬人家裡親手發掘出成千上萬遇害的男人、女人和兒童,把他們火化了。這種墳家在東歐從前猶太人居住的城市附近遍地皆是。據他的保守的揣測,埋葬的屍體有一百五十萬具。
在某些營地上,包括設有猶太教法典學校的古老城市奧斯威辛郊外的那個營地在內,有巨大的毒氣地下室,一次就可以殺害好幾千人。可以坐滿一座大歌劇院的一群人,被塞進一個巨大的地下室,一下子馬上全窒息死了!他們剛從歐洲各地乘密封的火車到達,一下車頓時就在那兒給殺害了。巨型的焚屍爐把屍體燒掉。聳入高空的煙囪支配著營地的景色,遇到採取一次“行動”時,煙囪就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地噴出火焰、油煙以及人體的渣滓和骨灰。 班瑞爾不是在敘述傳聞。他在一個營造大隊裡幹活兒,建造過一座這樣的焚屍爐。
沒有立即被殺害的猶太人全都幹活兒幹到死。他們在巨型兵工廠裡當奴隸,配給他們的口糧是指望很快就使他們餓斃的。
他說,我們特萊西恩施塔特的猶太人是棚裡的牛,在等候輪到我們的時刻。美化運動是一次很幸運的“緩刑判決”,不過到中立國的紅十字會參觀後的第二天,遣送工作就會再一次開始。我們的希望就是盟國獲得勝利。這場戰爭肯定是對德國人不利的,但是結局還很遠,而滅絕猶太人的工作正在加快。他的組織(他並沒說明是什麼組織,我揣測大概是共產黨)正在策劃一次起義,萬一下達了一道大規模遣送的命令,或者黨衛軍在特萊西恩施塔特這兒發動了一次屠殺行動的話。但是那將是鋌而走險的工作,娜塔麗和路易斯在這樣一場起義中不大有可能活下來。猶太人必須看到未來,他說。路易斯就代表未來。該拯救出去的正是他。
他不想把屠殺營的事告訴娜塔麗,因為他瞧得出她的情緒還不錯,這是在德國人統治下活下去的秘訣。我應該盡力說服她讓路易斯走,同時又不要過份驚嚇她。
我問他屠殺營的訊息在特萊西恩施塔特流傳得多麼廣泛。他說身居高位的人全獲悉這件事;他本人就告訴過兩個人。通常的反應是表示不信,或者對於講這種“駭人聽聞的傳說”的人u憤怒,隨即迅速改變了話題。
我又問他外界這時是否已經略有所知。他回答說,新聞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