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條上一掠而過,那幾根繃得緊緊的枝條登時如遭利刀猛砍,當即斷成兩截,斷枝卻仍要抓上來,無心的手一脫羈絆,劍氣已大長,一劍掠過,星星點點的都是劍光,那幾根斷枝一探過來便被無心的劍氣斬碎。無方只覺肩頭有人搭上手來,正是宗真,他正要說什麼,宗真道:“快拉他們上來!”
無方已覺臂上傳來一股力量,他用力一提禪杖,禪杖上掛著兩個人,足足有兩百五十餘斤的份量,以他本身的力氣原本提不動的,但此時卻覺兩臂上湧來的力量源源不斷,將無心和無念拉上來時,並不覺得如何吃力。
無心一跳上來,便叫道:“快,快救小和尚!”
無念臉上蒙著一層黑氣,宗真伸出手指在他眉宇間一按,道:“無方,將三藐母馱再取出來。”
無方惴惴不安,一邊從背上解包裹,一邊道:“師父,他還有救麼?”
宗真沒說話,臉上仍是木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什麼。無心站在一邊看著宗真,突然從心底湧起一股懼意。這個和尚的雙眼似乎能洞澈一切,讓他感到害怕。
宗真將三藐母馱轉著在無念身上移了一圈,移到心口處,那兩個轉輪突然飛轉起來。三藐母馱本就是與轉經筒差不多,轉一圈當得念一句佛,但從沒轉得這般快法。無方看在眼裡,驀然一愕,道:“師父,出什麼事了?”
宗真的眉頭皺了起來,像是在想著什麼。這時,從一邊又發出了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
那土丘已經深陷下去五六丈了,五顯靈官廟的地基已成了個深坑,這一聲巨響顯得有些發悶。無心在一邊本有點不耐煩,聽得這聲響,忙轉過頭去看。只見那深坑中心的土丘突然像一朵花一樣綻裂,從中飛出無數枝條,那些枝條都像蛇一樣舞動,若方才就有那麼多枝條纏住無心的話,只怕他早被扯下去了,哪裡還救得回來。眼見這土丘裂開的中心隱隱有些亮光,似乎裡面有些什麼東西,無心心頭一陣發毛,道:“大師,那就是波羅夷麼?”
無方也不知那到底是不是波羅夷,卻見宗真放開了無念,走到坑邊。這大坑裡,那些枝條正越伸越長,已經要伸上地面來了,密密麻麻地到處都是。宗真看著下面,突然道:“你會五雷天心大法麼?”
無心猛地一震,看向宗真,宗真正看著下面,此時從坑中不住湧起迴風,將他的袈裟也吹得鼓起來,這個少年僧人更顯得出塵絕世。他低聲道:“大師為什麼覺得我會懂這門法術?”
宗真道:“你雖然用的是精鋼長劍,也夾雜許多旁門奇術,但道術武功分明是正一教的傳承。”
無心頓了頓,才道:“不敢瞞著大師,我是出身正一教,但大師有所不知了,五雷天心大法是正一教天師的嫡傳,我可沒資格學的。”
宗真嘆了口氣道:“可惜,你們正一教的五雷天心大法最能剋制這木龍幻形。”
這時那土丘中心開始發亮,一個聲音由輕漸響。那聲音有如梵唱,聽去全無邪氣,只聽得像有個人在極幽深的地方念頌:
見我身者,發菩提心。
聞我名者,斷惡修善。
聞我說者,得大智慧。
知我心者,即身成佛。
聽得這聲音,無心還好,無念卻已面露微笑,要站起身來。無方就在他身邊,但他也如在夢中,眼前一陣茫然。宗真突如舌綻春雷,喝道:“妖孽!”他提起禪杖,重重插在坑邊。“譁”一聲,禪杖深深沒入泥土,上面的銅環像被大風吹動一樣發出陣陣亂響。無方一聽得銅環的聲音,像當頭被潑了一盆冰水,一下驚醒過來,驚叫道:“師父,這是勝軍不動咒!”
宗真面色凝重,大聲喝道:“邪魔外道,也敢說什麼即身成佛!”
土丘頂上的破口突然放出強光,那些枝條一根根也變得發亮,土丘也渾如一座蓮臺。無方突然驚叫道:“師父!那裡有人!”
在強光中,一個人影正慢慢升了起來。
這人身上散出金光,但也看得出穿的是件袈裟,整個人通體發亮,讓人一見便有禮拜之心。無方的臉上也不知是哭是笑,似是強自支援,但雙膝卻已發軟,人緩緩跪下。宗真不曾想到波羅夷幻形竟然是幻成僧人模樣,他的拙火定已修到無相界,自不會為形所惑,但無方和無念卻不曾到這境界。無方還在強自支援,無念卻已像傻了一樣坐著,若不是因為身上傷勢極重,只怕早就要拜個不停了。
插在坑邊的禪杖已如一株枯木,漸漸岑寂。宗真伸指在禪杖上一彈,上面的銅環聲響大作,將土丘裡傳出的梵唱一下壓倒,無方臉上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