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是一群農民在這裡靜坐要求撤收費站。老周說:“媽的,這些人真會挑日子。正趕上今天。”“今天怎麼啦?”我問。老周笑道:“有位重要領導今天剛視察完這裡。正準備到省城裡來,春江二橋還是一個點。這會兒省長正在急得跳腳,省里正在考慮改變線路,不過估計不可能,這位領導同志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回到人群裡,我接著拍了一些農民靜坐的畫面。這時就有幾個說笑著的農民倏地站起來衝到我面前,用手擋著鏡頭:“不準拍,不準拍。”接著又有幾個農民站起來,叫著:“拍什麼拍,把他的傢伙砸了。”說完就來搶裝置,我一邊往公安隊伍裡退,一邊擋著幾隻粗野地抓扯裝置的手,另有一隻腳在我的腰上狠狠地踢了一下,我便倒在地上,幾名幹警衝過來舉起了警棍,那幾個人才罵罵咧咧地走開去,回到靜坐隊伍中。這時候,唐湘育走過來,扶起我對身邊的人說,“趕快,扶他到醫院裡去檢查一下。”然後,我就被架上了一輛警車,這輛警車便一路警笛地把我送到了人民醫院。�後來的事情據說解決得較為順利。在警車把我送走的同時,一位副省長立即就趕到了。他把大橋管委會的主任找來問了一下,如果把收費站往後移一公里,大約每年減少多少收費,主任粗略地算了一下說:大概三四十萬。這樣,副省長在請示省長後當場拍板收費站往後移一公里。拆除和重建收費站的費用由市裡解決。副省長說,請大家相信我,我這個決定是請示了省長的,一個星期之內實施。請大家回去吧!副省長說過不久,就見到黃沙洲村的黃水苟書記急匆匆地趕過來,衝到人群裡罵著:“你們這些婊子養的膽大包天到這裡來幹什麼,都給我回去。”人群對他的憤怒報以轟然一笑,然後慢慢站起來散去。黃水苟在一個農民(不是踢我的那個農民)的屁股上踢了一腳,說:“你的屁股是生疽了吧!也敢坐到這裡來。”那個農民咧著大嘴無聲地笑著走了。黃水苟便到領導這邊來點頭哈腰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我回去收拾他們。”唐湘育說:“黃書記,你來得真是時候呢!”很快,大橋就恢復了通車。�我在醫院躺了一個下午就回去了。欄目組的人知道了都義憤填膺。幾個記者給分局刑警隊的兄弟打電話,請他們照錄影帶裡的面孔抓幾個過來關幾天。臺長也到辦公室來看我,說:“我給市裡打過電話,一定要嚴肅處理打人者,維護記者的合法權益。”我說:“算了,傷得不太重。”臺長走後,我就到機房裡去看他們拍回來的用迷幻藥搶劫和詐騙的片子去了。
蘇如第二次見到作為副市長的唐湘育的時候,已是大橋收費站事件之後第四天。這四天裡,市裡有關部門對唐湘育的認識有了一些變化。在省裡向首長彙報工作的會上,首長的一位政治秘書對省裡同志說,我在大學讀書時有一個叫唐湘育的同學好像到你們這兒來了。我們還是同一個導師,有空你讓他來見一面。唐湘育在省裡彙報會結束的時候出現了。兩個同學熱情地擁抱在一起,然後,利用中飯的時間一起談了一下畢業後的經歷。主要是唐湘育談。秘書說你是愛情高於一切!寧可放棄事業。唐湘育含蓄地笑起來。省裡的領導就問秘書是什麼樣的愛情,讓我們也感受一下。唐湘育說,主要是她身體不好,我回去能照顧她一些。省長笑道,那一定是一個林妹妹。唐湘育說,哪裡,她是我中學同學,後來我到外地讀研究生時她留在湖南做老師,有一次帶學生去春遊,結果摔傷了。說完舉起酒杯對同學說:“來我敬你一杯。我們這個省份欠發達,希望中央能多一點支援。”同學說,你要這麼說這杯酒我就不敢喝,省裡的情況,首長都清楚,我只是希望你在這裡,在我們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下多為百姓辦點實事。然後,兩個同學便一飲而盡。那天晚上,唐湘育回到家裡,給遠在湖南的妻子打了一個電話,妻子在電話裡說,我的病你不要記掛著,你好好在那兒工作吧!唐湘育說,要不你到這邊來治病吧。這邊的工作壓力不是很大,我只管了農業。下班以後,我一個人在住的地方除了想你就沒有什麼事,你來了,我也好照顧一點你,我跟老家聯絡一下,來一個人照顧一下你的生活就行。電話那頭傳來嚶嚶的哭泣聲,妻子說,湘育,我拖累你了,對不起。唐湘育說,你不該那麼說。你好好休息吧。然後就把電話掛了。接著從茶几上抽出一條紙巾抹了一下紅紅的眼角。�唐湘育的住房在市委後面的宿舍區。一棟青磚的老房子,三室一廳,裡面陳設簡單,連沙發都是布的。蘇如出現在他家門口的時候,大約是晚上七點鐘左右。唐湘育開啟門首先看見的是政府辦的小李,接著他看見小李身旁的蘇如。小李說:“蘇如有事要找你。”唐湘育就把他們讓進來。小李要走時,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