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出這兩件事有什麼聯絡,”吉布森太太頗為嚴厲地答道,“海倫不會那麼自私,不管她病到什麼程度,都不回把辛西婭綁在她的身邊。實話實說,要是我想到辛西婭會一天到晚地待在病房裡令人心情沉重的氣氛中,我就不會覺得我有責任叫她去倫敦。再說,辛西婭參加舞會回來給海倫講講舞會上的有趣情況,這對海倫也必有好處。即使辛西婭不喜歡去熱鬧場合,我也希望她為了海倫作些自我犧牲,儘量去。我對照顧病人是這樣理解的:不要總想自己的願望與愛好,什麼事情能使病人愉快度過無聊的時間就做什麼事情。不過,話又說回來,對這個問題想得像我這樣深刻的人,為數不多。”
吉布森太太說到這裡覺得該嘆息一聲。嘆息完了後又接著念辛西婭的信。根據莫莉對這封語無倫次而且又念得斷斷續續的信的理解,辛西婭很高興能給海倫帶來安慰,並且對她有所幫助,同時她伯父家裡有什麼娛樂活動,別人一勸她就馬上參加。這些小型的娛樂活動,在倫敦,即使是隆冬季節,在她伯父家也不斷地舉辦。又一次吉布森太太唸到了亨德遜先生的名字,接著往下自己對自己連著“嗯,嗯,嗯”了幾聲,使人感到頗為神秘。不過,她用不著這樣故作神秘,辛西婭提到他的地方其實並沒多講,只是說“亨德遜先生的母親建議我嬸嬸去找一位唐納森醫生,據說他善治海倫得的這類病,但我伯父對此病不深信,等等”。往下是寫給莫莉的一句措詞謹慎的深情話——感激她給她幫的忙,話說得比較含蓄,沒有明說的言外之意更多些。再沒有別的,莫莉走開時心情有點沉重,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卡姆納夫人的手術做得非常成功,他們希望幾天後就把她帶回托爾斯莊園,叫她在新鮮的向下空氣中恢復健康。卡姆納夫人的這種病使吉布森先生極感興趣,他對這種病的處理意見與倫敦一兩位大名鼎鼎的醫生相反,結果證明他的意見正確。因此,在她恢復健康的過程中,他們不斷地徵求他的意見。由於他在霍林福德附近一帶就有很多病人要看,而且還得用心地給倫敦的同行寫信,所以他很難騰出時間去哈姆利莊看奧斯本,因為去那裡一趟得三四個鐘頭。不過,他給奧斯本寫了封信,要他馬上回信詳細講一下他的病狀。他根據信中所講情況,認為病情並不緊急。奧斯本自己也不贊成吉布森先生就為了看他而跑一趟哈姆利莊。於是,去哈姆利莊一事便推到“比較方便的季節”,這一推就往往會推得過晚。
這些天來紛紛揚揚地傳開了莫莉和普雷斯頓先生的閒話,說他們頻頻約會,她給他偷偷寫信,他們在偏僻地方密談等等,愈傳愈烈,成了不折不扣的醜聞。這位單純無辜的姑娘在安靜的街道上走,決沒有想到人們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一時間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就成了鎮上的黑羊。傭人們在女主人的客廳裡聽到些頭頭尾尾,又在他們之間用沒受過教育的人慣用的粗魯言語加以誇大。普雷斯頓先生已經知道他們兩人的名字被編在了一起,雖然他還不知道人們由於對刺激及閒話的愛好已經把他倆講到了什麼程度。他對這種誤感測到好笑,但卻不肯予以澄清。“活該,”他自言自語道,“誰讓她干涉別人的事情。”由於她威脅說要把事情搞到哈里特小姐那裡去,他這才自甘失敗;她那直來直去的嘴巴告訴了他她和辛西婭是怎樣在他背後以既不喜歡他又瞧不起他的口吻議論他的,使他感到備受侮辱。現在他覺得報了仇。何況,普雷斯頓先生如出面否認,人們追究其真實情況來,他強迫辛西婭遵守婚約的事情就會暴露,這是他極不希望出現的事。他恨自己仍在愛著辛西婭。但是他是以他自己的某種方式愛著她。他對自己說,有多少比辛西婭身份高而又有錢的女人樂意嫁給他,其中還頗有一些長得漂亮的。他責問自己,為什麼自己這樣糊塗,這樣傻,丟不下一個一文不名的姑娘,還是個像風一樣變化無常的姑娘?得到的答覆在邏輯上很蠢,實際上卻很有說服力。辛西婭就是辛西婭,維納斯本人也代替不了她。在這一點上,普雷斯頓先生倒是比許多正人君子更加忠實些。許多正人君子想要結婚時,如果追不上這個,就隨便調頭追那個,心眼相當活,誰答應就娶誰。他們對哪一個女人都不會像普雷斯頓過去及現在對辛西婭這樣看得重,儘管他在怒火中燒時恨不得拿刀子捅了她。因此,莫莉既在他和他所渴望得到的物件之間插了手,就不可能受他賞識,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友好對待。
有一回——離道斯太太家那次晚上聚會不算很久——莫莉感覺出人們在斜眼看她。古迪納夫太太的孫女在街上和莫莉說話的時候,古迪納夫太太公然把她拉開;兩個姑娘本來約好要走好長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