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話。一譯成英文韻味就全沒了,你還是親自過目吧。”說著從衣袋裡抽出一封信賴,指點出其中一兩行。
羅傑覺得這一兩行詞中有一兩個詞好像拼錯了,不過說的意思那麼親切友好,洋溢著對他們家真心誠意的尊敬和感激,使得他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想見見這位未曾謀面的小嫂子。當初奧斯本是在海德公園認識她的,她正帶著她看管的幾個孩子在公園進行每日一次的散步,孩子的某一樣用品丟了,奧斯本幫她尋找,結下了這場緣分。那時奧斯本太太只不過是個法國來的小保姆而已,長得很漂亮,舉止端莊,看管下的幾個男女小孩子性情粗野,專橫霸道地欺負她。她在法國是個小孤女,有一家英國人去旅遊,住在一家旅館裡,女主人買了些亞麻布製品,由她送過去,先生太太一見她就被迷住了。於是匆匆談定,僱她給他家的幾個孩子當保姆,這原因一方面是她本人長得可愛,可以給孩子們當玩物,另一方面也考慮到讓孩子們跟一個地道的法國人(阿爾薩斯人)學法語也是相當不錯的。後來回到倫敦熱鬧喧雜的都市生活中,女主人也就顧不上特別關照她了。這個法國姑娘身在異國他鄉,孤苦零丁,一天比一天淒涼,就這樣還是盡職盡責看好孩子。話說回來,在這樣的境況下,點滴關懷就足以湧泉相報。她和奧斯本自然傾心相愛,彼此的感情達到了完美的程度。那位太太偶然發現她家的保姆竟和一個完全屬於另一階層的年輕人相戀,不由得怒從心起,進行了粗暴的干涉。埃梅如實回答了女主人的全部問題,然而不論女主人如何曉之以利害,又如何用自己的經驗教訓現身說法,都絲毫不能動搖埃梅對戀人的一腔痴情。湯森太太大概也別無他法,只好盡她做主子的責任匆匆打發埃梅回梅斯城,那裡是她初次遇上她的地方,據推測那裡可能住著些與這姑娘沾親帶故的人。可是那些沾親帶故的到底都是什麼人,姑娘被掃地出門後生活到底有無著落,這位女主人全然不管,奧斯本為了得知他的戀人情況到底如何,堅持要見她一面,湯森太太反而訓了他一頓;這位年輕人強忍滿腔憤慨聽完後,立即出發,十萬火急地趕到梅斯城,當機立斷娶了埃梅為妻。這都是去年秋天發生的事,羅傑直到木已成舟後才得知他哥哥走出這麼重大的一步。接下來是母親的去世,這不單純是一場巨大的悲痛,隨之而來的是家裡失去了親切溫柔的調解人,有母親在從來都能穩定或轉化父親的心境。然而在他這門婚事上,縱使母親死而復生也未必能勸解成功,因為老鄉紳在繼承人的妻子問題上眼光高,高得過分了。凡是外國人他都憎惡,特別是對羅馬天主教徒,又怕又恨,就像我們的祖先痛恨妖術一般。如今他心裡痛苦,使得這些偏見更加加深。他不講道理,跟他爭也無用,再好的道理遇上不講理的擋箭牌只能敗下陣。然而挑個恰當時機動之以情,很可能化解他以往懷恨在心的事。可是現在沒有合適的時機,加之他悔恨交加,苦不堪言,脾氣也越來越暴躁,能打得動的感情被壓抑得動不了。於是埃梅以奧斯本之妻的身份一回到英格蘭,奧斯本就把她安頓在溫徹斯特附近的一幢鄉下小農舍裡孤獨度日,傢俱倒是精緻講究,全是奧斯本負債累累置辦的。在購買這些傢俱時,奧斯本不是同她商量,滿足她小孩子一般的簡單願望和樸素需求,而是同自個兒過分講究的趣味商量。他把這個法國小婦人看作是哈姆利莊園未來的女主人,沒有看作是一個當前生計全得依靠他人的普通妻子。他之所以選了一個南部的地方,原因是這地方遠離中部幾個郡,在中部幾個郡裡,哈姆利當家人的名聲可是人人皆知的。他不希望他的妻子哪怕短暫地用一個不屬於她的假姓,而是要她合理合法地姓哈姆利。在安排這一切的過程中,他自覺自願地努力對她盡到他的全部責任,她也回報給他深情和崇敬。如果他的虛榮心受挫,或者要在大學裡獲得優等成績的良好願望落空,他知道去哪裡尋找安慰他的人。這個人會滔滔不絕地讚美他,直到飛快的思緒堵住喉嚨說不成話為止;這個人還會滔滔不絕地發些小火,誰要是不承認或不服氣她丈夫的才華,她就會義憤填膺地朝他發火。即使她有過去莊園——那是他的家——看一看或認識一下他家裡人的願望,她也從沒有對他暗示過一個字。她所盼的,她所求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她丈夫能多陪陪她。他一來就擺出種種理由,讓她相信他這麼經常離她而去是很有必要的,他走後她便試圖把他說的理由對自己再說一遍,結果卻起不到令人信服之效。
霍林福德少爺來訪的那天下午,羅傑正在一步三個臺階地上樓,突然在平臺拐彎處碰上他父親。自他們談過托爾斯莊園邀請吃飯的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再見到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