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發現辛西婭只有四套衣服時震驚不已。當時學校裡給了她方便,她寫信說要回來,假如耐心等等.等到她母親回了信,那麼她就有可能好好地買些衣服,並且帶回來很多實用的法國服裝紙樣。莫莉聽了這些話後為辛西婭難過。她覺得這些話的弦外之音是辛西婭的母親兩年沒見女兒,終於提前兩星期見上了,從中得到的快樂倒不如一捆錫紙衣樣。然而辛西婭對這些一說再說的小抱怨只當沒聽見一般,不予理會。說來也是,她母親說的話她多半都愛理不理的,這麼一來吉布森太太倒怕起她了,於是跟莫莉說的話大大多出跟自己女兒說的話。不過在衣著上,辛西婭很快表明她不愧是她母親的親女兒,也能使用靈巧的雙手。她是個十女紅的行家裡手。她不像莫莉.莫莉只會縫縫補補的簡單活,卻不懂裁剪或制帽。辛西婭只要在布倫街上轉一趟,看見什麼服裝式樣就能照做出來。只見她把她母親拿給她的飾帶和薄紗連翻帶扯,手上動作飛快,幾下子就做出一個花樣來。就這樣她翻新了吉布森太太的衣櫥。她做這些活兒時頗有不可一世之態,從何而來的這股傲氣莫莉就不得而知了。
日復一日,吉布森先生都帶來哈姆利太太離死越來越近的訊息,打斷一下家裡那些瑣瑣碎碎的事。莫莉經常坐在辛西婭身旁,四面全是飾帶、絲網、花邊織物等,每聽到哈姆利太太不行了的訊息後,她就像在婚宴上聽到喪鐘一般。她父親很同情她。這對他來說也是失去了一位好朋友。但他對死人的事見多了,這一次也似乎就是人間萬物的自然歸宿而已。對莫莉來說,她如此熟悉、如此愛戴的一個人要死了,真是件傷心悲哀的事。她討厭纏住她的那些瑣碎事,老出去往清冷的花吲裡跑,沿著常青樹遮掩起來的園中小徑踱步。
終於歸宿來臨——沒過多久,距莫莉離開哈姆利莊還不到兩個星期。哈姆利太太一點一點地失去了生命,就像她先前一點一點地失去知覺、失去在人世間的位置一樣。平靜的浪頭在她頭上捲過,吞沒了她,人世間再不知有她這個人了。
“他們都叫我帶來對你的疼愛,莫莉”她父親說道,“羅傑說他知道你會很傷心的。”
吉布森先生回來得很晚,現在才在餐廳一個人吃飯。莫莉坐在一旁陪他。辛西婭和她母親在樓上。辛西婭的母親正在試辛西婭為她做的一件頭飾。
吉布森先生吃完後又出去巡診,這一趟看的是鎮上的病人。他走後莫莉還坐在樓下。火越著越小,火光也暗淡下來。辛西婭輕輕地走進來,拉起莫莉無精打采地垂在身邊的手,挨著她的腳在地毯上坐下,一言不發,撫摸著她冰涼的手指。這溫柔的動作放開了沉甸甸地積在莫莉心頭的淚水,頓時淚水順著她的兩頰淌了下來。
“你很愛她,對不對,莫莉?”
“對,”莫莉哭著說,接著又沉默了。
“你認識她時間長了嗎?”
“不長,不到一年。但我見她的時候多。我對她來說就像個女兒一樣,這是她說的。可我沒給她道個別,什麼也沒說。那時候她頭腦就不行了,有些混亂。”
“她只有幾個兒子吧?”
“不,只有奧斯本·哈姆利先生和羅傑·哈姆利先生。她有過一個女兒‘範妮’。她在病中有時候老叫我‘範妮’。”
兩個姑娘沉默了一陣子,雙雙盯著火。辛西婭先開口:
“我要是能像你一樣愛別人就好了,莫莉!”
“你不愛別人?”莫莉說道,吃了一驚。
“不愛。我相信,不少人愛我,至少他們自認為愛我。但我似乎對任何人都無所謂。我深信我愛你,小莫莉,雖說我認識你只有十天,卻勝過愛任何人。”
“總不會勝過你的母親吧?”莫莉說道,真正吃驚起來。
“對,愛你勝過我母親!”辛西婭答道,半露微笑,“可能是驚人之語吧,但真的如此。現在別開始譴責我。我不認為人對母親的疼愛完全是天性所致。要記住,我和我的母親分開的時間太多!要我說,我愛我的父親,”她繼續往下說,口氣中有實話實說的魄力,說完停住了。“可是他在我還是個小不點的時候就去世了,現在沒人相信我還記著他。他下葬後不到兩個星期,我就聽見媽媽對一位客人說:‘噢,不,辛西婭太小,她已經全忘了他。’我咬住嘴唇,這才沒哭喊出這句話:‘爸爸!爸爸!我忘了爸爸?’可是哭也沒用。那時候媽媽要出去當家庭教師。她也是沒法子,可憐的人啊!但她不怎麼在乎和我分開。也許我是個拖累。於是我四歲就被送進了學校,先進了一所學校,後來又換了一所。一到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