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你願意的話,我今天就給你剝,老爺。”
“不,今天我待你為客,一切按禮行事。明天我就給你派活幹,並且稱你的教名了。”
“我喜歡這樣,”莫莉說。
“我早想不叫你吉布森小姐,換一個比較隨便的名兒,”哈姆利太太說。
“我的名字是莫莉。是個老式的名字。我的教名是瑪麗,不過爸爸喜歡叫莫莉。”
“不過依我之見,瑪麗比莫莉更好聽,也同樣是個老名兒,”哈姆利太太說。
“我覺得是這樣,”莫莉說道,聲音一低,垂下眼睛,”原來媽媽就叫瑪麗,她在世時就叫我莫莉。”
“啊,真可憐,”老鄉紳說道,沒注意到妻子示意改變話題,”我至今記得她去世時人人都覺得惋惜。沒人覺得她體質弱,她起色也一直很好,突然就那麼去了,可以說很突然。”
“這對你父親一定是個嚴重的打擊,”哈姆利太太說,看得出莫莉不知如何接話。
“唉,唉,來得太突然,當時他們結婚不久呀。”
“我想剛四年吧,”莫莉說。
“四年是一瞬啊——對一對欲求白頭偕老的夫婦來說,四年太短。當時大家都認為吉布森會再婚的。”
“噓!”哈姆利太太蘇紅,她從磨礪的眼神和臉色變化中看出父親再婚對她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概念。可是老爺的話頭不是能輕易打斷的。
“這個嘛——也許我不說為好,但這是實情,當時大家都那麼說。他現在也不像是要結婚,所以直說無妨。我說,你父親過四十了吧?”
“四十三了。我不相信他想過再婚的事,”莫莉說道,又回到這個話題上,正如人對剛剛過去的危險總是不知不覺地一再提及那樣。
“說得對!我也不信他想再婚,親愛的。在我看來,他是個忠貞不貳、永遠懷念亡妻的堂堂丈夫。老爺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好啊!你想教吉布森小姐和這家主人作對,那你們就出去密謀吧。”
莫莉陪著哈姆利太太進了客廳,但她的思緒卻沒有因為換了屋子而改變。她無法不想自以為已經擺脫了危險,而且為自己的幼稚可笑感到驚訝,竟然從沒想到父親有再婚的可能。她覺得在回答哈姆利太太的文化時神不守舍,似欠禮貌。
“那不是爸爸嗎,和老爺一起過來了,”莫莉突然叫道。果然他們從馬廄那邊走來,正在穿過花園,她父親用馬鞭抽打靴子,以便自己走進哈姆利太太的客廳時顯得乾淨利落。他看上去和平時一模一樣,和在家時的他一模一樣。一見到他本人,他女兒擔心他再婚的疑慮便一下消失了。雖然他對她說話很少,而且很少的話還是開著玩笑說的,但一股暖流滲入她的心田,她知道他不來看看她在新家中過得如何是放心不下的。他走了後,老鄉紳開始教她打牌,這次他能全神貫注地陪他了,她覺得很高興。他們一邊打牌,一邊閒聊,一會兒講牌,一會兒說些他以為會引起她興趣的小事情。
“這麼說你不認識我的兩個兒子,連面也沒見過。我還以為你見過他們的面,因為他們很喜歡騎馬去霍林福德鎮上玩。我還知道羅傑常去你父親那裡借書。羅傑是個科技型的傢伙。奧斯本聰明,和他母親一樣。他將來寫出書來我也不奇怪。你這樣算牌分不對,吉布森小姐。你看,我可以隨隨便便騙了你。”這麼邊玩牌邊閒聊,直到管事神色莊重地進來,把一本巨冊祈禱書捧在主人面前。這位主人急忙收牌,彷彿幹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當場逮住。接著侍女僕人魚貫而入,進屋祈禱——窗子依然開著,古都的殃雞在鳴,樹上的貓頭鷹在叫,和祈禱的聲音混在一起。然後睡覺,這一天結束了。
莫莉朝她住房的窗外看去——靠在窗臺上,吸著夜裡金銀花發出的香氣。輕柔如絨的夜幕遮住了遠近各樣物體,但她明白它們的存在,猶如雙眼看見它們一般。
“我覺得我在這兒會很快樂的,”莫莉心想。這時她總算離開窗子,開始鋪床。不一會兒老鄉紳關於她父親再婚的話又掠過心頭,攪亂了她剛才甜蜜平靜的思緒。”他要再婚會娶誰呢?”她問自己,”艾爾小姐?布朗寧小姐?菲比小姐?古迪納夫小姐?”一個一個地過了一遍,每一個都以充分的理由被否決了。然而沒有得出答案的問題壓在她胸口,時時如伏兵突襲,擾亂她的睡夢。
哈姆利太太沒有下樓來吃早餐。莫莉發現她和哈姆利老爺只好自個兒吃了,覺得有點掃興。就在莫莉來的這第一個早晨,他沒有邊吃飯邊看報。他的報一份是老資格的託利黨報,刊登地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