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3 / 4)

小說:初刻拍案驚奇 作者:閃啊閃

:“五錢銀子幹什麼事?況又去與媳婦商量,多分是水中撈月了。”

等了一會,不見趙聰出來,只得回去。卻見王三已自坐在那裡,六老欲待躲避,早被他一眼瞧見。王三迎著六老道:“昨日所約如何?褚家又是三五替人我家來過了。”六老舍著羞臉說道:“我家逆子,分毫不肯通融。本錢實是難處,只得再尋些貨物,誰過今年利錢,容老夫徐圖。望乞方便。”一頭說,一頭不覺的把雙膝屈了下去。王三歪轉了頭,一手扶六老,口裡道:“怎地是這樣!既是有貨物準得過時,且將去準了。做我不著,又回他過幾時。”六老便走進去,開了箱子,將媽媽遺下幾件首飾衣服,並自己穿的這幾件直身,撿一個空,盡數將出來,遞與王三。王三寬打料帳,結勾了二分起息十六兩之數,連箱子將了去了。六老此後身外更無一物。

話休絮煩。隔了兩日,只見王三又來索取那劉家四百兩銀子利錢,一發重大。六老手足無措,只得詭說道:“已和我兒子借得兩個元寶在此,待將去傾銷一傾銷,且請回步,來早拜還。”王三見六老是個誠實人,況又不怕他走了那裡去,只得回家。六老想道:“雖然哄了他去,這癤少不得要出膿,怎賴得過?”又走過來對趙聰道:“今日王三又來索劉家的利錢,吾如今實是隻有這一條性命了,你也可憐見我生身父母,救我一救!”趙聰道:“沒事又將這些說話來恐嚇人,便有些得替還了不成?要死便死了,活在這裡也沒幹!”六老聽罷,扯住趙聰,號天號地的哭,趙聰奔脫了身,竟進去了。有人勸住了六老,且自回去。六老千思萬想,若王三來時,怎生措置?人極計生,六老想了半日,忽然的道:“有了,有了。除非如此如此,除了這一件,真便死也沒幹。”看看天色晚來,六老吃了些夜飯自睡。

卻說趙聰夫妻兩個,吃罷了夜飯,洗了腳手,吹滅了火去睡。趙聰卻睡不穩,清眠在床。只聽得房裡有些腳步響,疑是有賊,卻不做聲。元來趙聰因有家資,時常防賊,做整備的。聽了一會,又聞得門兒隱隱開響,漸漸有些窸窣之聲,將近床邊。趙聰只不做聲,約模來得切近,悄悄的床底下拾起平日藏下的斧頭,趁著手勢一劈,只聽得撲地一響,望床前倒了。趙聰連忙爬起來,踏住身子,再加兩斧,見寂然無聲,知是已死。慌忙叫醒殷氏道:“房裡有賊,已砍死了。”點起火來,恐怕外面還有伴賊,先叫破了地方鄰舍。多有人走起來救護,只見牆門左側老大一個壁洞,已聽見趙聰叫道:“砍死了一個賊在房裡。”一齊擁進來看,果然一個死屍,頭劈做了兩半。眾人看了,有眼快的叫道:“這卻不是趙六老!”眾人仔細齊來相了一回,多道:“是也,是也。卻為甚做賊偷自家的東西?卻被兒子殺了,好蹊蹺作怪的事!”有的道:“不是偷東西,敢是老沒廉恥要扒灰,兒子憤恨,借這個賊名殺了。”那老成的道:“不要胡嘈!六老平生不是這樣人。”趙聰夫妻實不知是什麼緣故,饒你平時好猾,到這時節不由你不呆了。一頭假哭,一頭分說道:“實不知是我家老兒,只認是賊,為此不問事由殺了。只看這牆洞,須知不是我故意的。”眾人道:“既是做賊來偷,你夜晚間不分皂白,怪你不得。只是事體重大,免不得報官。”哄了一夜,卻好天明。眾人押了趙聰到縣前去。這裡殷氏也心慌了,收拾了些財物暗地到縣裡打點去使用。

那知縣姓張,名晉,為人清廉正直,更兼聰察非常。那時升堂,見眾人押這趙聰進來,問了緣故,差人相驗了屍首。張晉道是“以子殺父,該問十惡重罪。”旁邊走過一個承行孔目,稟道:“趙聰以子殺父,罪犯宜重;卻實是夜拒盜,不知是父,又不宜坐大辟。”那些地方里鄰也是一般說話。張晉由眾人說,徑提起筆來判道:“趙聰殺賊可恕,不孝當誅!子有餘財,而使父貧為盜,不孝明矣!死何辭焉?”判畢,即將趙聰重貴四十,上了死囚枷,押入牢裡。眾人誰敢開口?況趙聰那些不孝的光景,眾人一向久聞。見張晉斷得公明,盡皆心服。張晉又責令收趙聰家財,買棺殯殮了六老。殷氏縱有撲天的本事,敵國的傢俬,也沒門路可通,只好多使用些銀子,時常往監中看覷趙聰一番。不想進監多次,惹了牢瘟,不上一個月死了,趙聰原是受享過來的,怎熬得囹圄之苦?殷氏既死,沒人送飯,餓了三日,死在牢中。拖出牢洞,拋屍在千人坑裡。這便是那不孝父母之報。張晉更著將趙聰一應家財入官,那時劉上戶、褚員外並六老平日的債主,多執了原契,稟了張晉。一一多派還了,其餘所有,悉行入庫。他兩個刻剝了這一生,自己的父母也不能勾近他一文錢鈔,思量積攢來傳授子孫為永遠之計。誰知傢俬付之烏有,並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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