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劇。我夜以繼日地構思,爭分奪秒地疾書,初稿很快進入尾聲。可是不幸的是劇本被妻子發現,她把文稿撕得粉碎,一把火燒了……。我無意責怪妻子,只能心情沮喪地向黨委如實彙報。
這樣,重新寫已來不及了,只有把不大合乎時宜的老戲《紅方》拉出去湊數。演出後也受到好評。其餘自創的幾個節目全都獲得創作獎或表演獎。其中女聲表演唱《我在農場安了家》還被評審組選為參加赴省匯演的重點節目之一。
第九章曲徑通幽之六世態炎涼
地區匯演之後,我感到很累,真想好好地休息幾天。可那時的我哪有這份福氣,家裡燒柴沒有了,必須趕快打了送回去;下半年沙子銷路好,河邊的存沙已不多,必須抓緊時間挑沙上岸,以免斷貨;眼下又有傳聞,四人幫打倒了,但四人幫在各地的爪牙還在,我們這些曾走過彎路錯路的人都要向組織向群眾“說清楚”。各種壓力仍讓我喘不過氣來。
其實,我的問題早就反反覆覆說清了,翻箱倒櫃查清了,不知道這次“說清楚”又有什麼新要求。唉,當年失足一步,至今已是十年。十年來,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就神經緊張。這揮之不去的晦氣,何日才是個頭呢?
反正運動還沒正式開始,多想也沒用,還是集中精力把隊裡的生產問題,家裡的生活問題先解決再說。那段時間,我與男女隊員一道,每天早出晚歸搶挑河沙。很快河岸上就出現了幾座金字塔似的沙堆。
有一天,隊員們個個汗流浹背,坐在河邊短暫休息。突然有一個隊員問我:
“金成,上次游泳(縣文化館分管群藝的負責人)來幫我們排節目,在外面吃飯的那張發票你報了嗎?”
我說:“沒有。”
我剛說這兩個字,就見隊員們面面相覷,無人言聲了。
我覺得事有蹊蹺,追問道:“怎麼了?那張發票現在還擱在我抽屜裡呢,有什麼問題嗎?你們好象有什麼話欲言又止?”他(她)們見我著急的樣子,七嘴八舌地說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
一個月以前,節目排練最緊張的時候,縣裡各主管部門給予了我們很多支援。有一天縣文化館又派游泳老師親臨南山指導……遊老師是個業務能力很強、工作認真負責的領導,經他指導的節目,面貌煥然一新,水平必上檔次。人家從縣裡來,為我們付出了艱辛的勞動,不招待一下,我心裡過意不去(當時排練場選在南山坳總場禮堂的舞臺上)。中午,我掏出身上僅有的五元錢交給負責排練的小周說:“小周,你帶遊老師到飯店去炒點菜,喝點酒,回頭把發票給我。”
就是這麼一張不足五元錢的發票,事後我請分場黨支部書記王欣簽字報銷。王書記說飲食發票不能報。我什麼也沒說,收起發票,心平氣和地走了。我理解領導的難處,吃酒吃飯的發票不能報是有規定的。
幾天之後,遊老師又來了。那天我不在家,中午是小周掏錢帶遊老師到飯店用餐。他所開的發票第二天由分場孫副主任簽字報銷了。我沒有因此就拿自己的發票去請孫主任簽字。我知道,一把手沒有同意的事,再借機去找二把手,這種行為是不適當的。
但是,有一天我因公外出去了,正巧就在這一天,分場召開職工大會。就在這次大會上,這位王欣書記竟突然破口大罵起金成來。說金成是個專搞陰謀詭計的傢伙,在文化大革命中迫害革命領導幹部,幕後指揮打砸搶。現在仍然不思改悔,繼續玩弄反革命兩面手法,挑撥領導關係,破壞革命團結。一張吃喝發票在我這裡報銷不了就欺騙孫副主任簽字報銷……這不是搞陰謀詭計、挑撥領導關係是什麼?
聽隊員們的描述,王書記那無限上綱的口吻,殺氣騰騰的氣勢,非十冤九仇者不至於此。王欣書記為什麼對我如此冒火?是我衝撞過他嗎?沒有,從來沒有。是他把小週報銷的那張發票錯以為是我的,因誤會而動怒嗎?也不象。如果是一般的誤會,孫副主任、小周、還有我,天天都在分場,天天都見面,隨便向誰打聽一下,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何以趁我不在時對我突然發難呢?我實在不能理解,於是大腦馬上就進入那種多年形成的敏感的推測:十年的風風雨雨早已把某些人的某些功能衝涮得轉軌變型,對人對事容易偏激、粗狂。現在十年風雨後又傳來一點尾聲,在有些人的眼裡可能會認為這是一場新的群眾運動的開始,因此適時地顯示其革命的鬥爭性和領導者的權威性就理所當然。看來,我還得作好準備,迎接這冬去春來的最後一陣換季風。
我心裡雖然被無端的誹謗所激怒,但我仍極力保持情緒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