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2 / 4)

通文學和美術,可以不通曆史,可以不通科學,可以不懂宗教,而信口開河,憑空立說;歷史學者聞之竊笑,科學家聞之竊笑,文藝批評學者聞之竊笑,只是發議論者自己在那裡洋洋得意。再比方著世界文學史的人,法國文學可以不懂,英國文學可以不懂,德國文學可以不懂,希臘文學可以不懂,中國文學可以不懂,而東抄西襲,堆砌成篇,使法國文學學者見之竊笑,英國文學學者見之竊笑,中國文學學者見之竊笑,只是著書人在那裡大吹喇叭。這真所謂“放屁放屁,真正豈有此理!”

朋友,你就是升到大學裡去,千萬莫要染著時下習氣,侈談高遠而不注意把根基打得寬大穩固。我和你相知甚深,客氣話似用不著說。我以為你在中學所打的基本學問的基礎還不能算是穩固,還不能使你進一步談高深專門的學問。至少在大學頭一二年中,你須得盡力多選功課,所謂多選功課,自然也有一個限制。貪多而不務得,也是一種毛病。我是說,在你的精力時間可能範圍以內,你須極力求多方面的發展。

最後,我這番話只是對你的情形而發的。我不敢說一切中學生都要趁著這條路走。但是對於預備將來專門學某一科而謀深造的人,尤其是所學的關於文哲和社會科學方面,我的忠告總含有若干真理。

同時,我也很願聽聽你自己的意見。

你的朋友 孟實

八、談作文

朋友:

我們對於許多事,自己愈不會做,愈望朋友做得好。我生平最大憾事就是對於美術和運動都一無所長。幼時薄視藝事為小技,此時亦偶發宏願去學習,終苦於心勞力拙,快快然廢去。所以每遇年幼好友,就勸他趁早學一種音樂,學一項運動。

其次,我極羨慕他人做得好文章。每讀到一種好作品,看見自己所久想說出而說不出的話,被他人輕輕易易地說出來了,一方面固然以作者“先獲我心”為快,而另一方面也不免心懷慚作,惟其慚作,所以每遇年幼好友,也苦口勸他練習作文,雖然明明知道人家會奚落我說:“你這樣起勁談作文,你自己的文章就做得‘瞥腳!夕”

文章是可以練習的麼了迷信天才的人自然嗤著鼻子這樣問。但是在一切藝術裡,天資和人力都不可偏廢。古今許多第一流作者大半都經過刻苦的推敲揣摩的訓練。法國福樓拜嘗費三個月的功夫做成一句文章;莫泊桑嘗登門請教,福樓拜叫他把十年辛苦成就的稿本付之一炬,從新起首學描實境。我們讀莫泊桑那樣的極自然極輕巧極流利的小說,誰想到他的文字也是費功夫作出來的呢了我近來看見兩段文章,覺得是青年作者應該懸為座右銘的,寫在下面給你看看:

一段是從托爾斯泰的兒子Count Ilya Tolstoy所做的《回想錄》(Reminiscences)裡面譯出來的,這段記載托爾斯泰著《安娜?卡列尼娜》(Anna Karenina)修稿時的情形。他說:“《安娜?卡列尼娜》初登俄報Vyetnik時,底頁都須寄吾父親自己校對。他起初在紙邊加印刷符號如刪削句讀等。繼而改字,繼而改句,繼而又大加增刪,到最後,那張底頁便成百孔千瘡,糊塗得不可辨識。幸吾母尚能認清他的習用符號以及更改增刪。她嘗終夜不眠替吾父謄清改過底頁。次晨,她便把他很整潔的清稿擺在桌上,預備他下來拿去付郵。吾父把這清稿又拿到書房裡去看‘最後一遍夕,到晚間這清稿又重新塗改過,比原來那張底頁要更加糊塗,吾母只得再抄一遍。他很不安地向吾母道歉。‘松雅吾愛,真對不起你,我又把你謄的稿子弄糟了。我再不改了。明天一定發出去。夕但是明天之後又有明天。有時甚至於延遲幾禮拜或幾月。他總是說,‘還有一處要再看一下夕,於是把稿子再拿去改過。再謄清一遍。有時稿子已發出了,吾父忽然想到還要改幾個字,便打電報去吩咐報館替他改。”

你看托爾斯泰對文字多麼謹慎,多麼不憚煩!此外小泉八雲給張伯倫教授(Prof。 Chamberlain)的信也有一段很好的自白,他說:“……題目擇定,我先不去運思,因為恐怕易生厭倦。我作文只是整理筆記。我不管層次,把最得意的一部分先急忙地信筆寫下。寫好了,便把稿子丟開,去做其他較適宜的工作。到第二天,我再把昨天所寫的稿子讀一遍,仔細改過,再從頭至尾謄清一遍,在謄清中,新的意思自然源源而來,錯誤也呈現了,改正了。於是我又把他擱起,再過一天,我又修改第三遍。這一次是最重要的,結果總比原稿大有進步,可是還不能說完善。我再拿一片乾淨紙作最後的謄清,有時須謄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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