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進攻性的情況下,當平時禁止它的精神上的反對力量失去效用時,它也會自動地出現,暴露出人類是一種野獸,對於這種野獸來說,對它的同類的關心是一種異己的東西。凡是想到在種族大遷徙或是匈奴人侵略時期,在人所周知的成吉思汗和帖木兒統治下的蒙古人的侵略中,或是在虔誠的十字軍佔領耶魯撒冷的時候,或是恰恰就在最近的世界大戰帶來的恐怖中所犯下的罪行的人,都將不得不承認這一觀點的真理性。
我們在自己的內心中可以覺察到這一進攻傾向的存在,而且正確地設想它也存在於其他人身上。這一傾向的存在是擾亂我們和鄰居關係的一個因素,並且迫使文明耗費了如此之高的能量的代價,由於人類的這一原始的互相敵視的緣故,文明社會永遠存在著崩潰的危險。共同的工作利益不會把人們聯合在一起;本能的情感要比理智的利益強得多。文明必須盡其最大的努力來對人類的進攻本能加以限制,並且運用心理的反作用形成(psychicalreaction-formations)來控制它們的顯現。從此就產生了目的在於促使人們進入自居作用和目標被抑制的愛的關係的方法,就有了對性生活的限制,進而有了愛鄰猶愛己的理想的聖訓,這一聖訓的合理性實際上在於這樣一個事實,即沒有其他東西像它這樣強烈地反對人類原始的進攻天性。儘管做了種種嘗試,文明的這些努力目前還沒有取得多少成效。文明希望透過使用暴力打擊罪犯的權利,來防止最赤裸裸的野蠻暴行,但是法律是不能夠控制人用比較謹慎而且狡猾的方法來表現進攻性的。現在,我們每個人都必須擺脫年輕時寄託在自己同伴身上的幻想性期望;我們應當懂得,由於他們的惡意,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多少艱難和痛苦。同時,指責文明試圖從人類活動中消除衝突和競爭是不公平的。這些東西無疑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對抗並不必然成為敵對,它完全被誤用了,並且給敵對創造了一個機會。
共產主義者確信他們已經發現了一條從我們的罪惡中解脫出來的途徑。
根據他們的觀點,本來所有的人都是好的,並且是樂於助人的,但是私有制敗壞了他的天性。私有財產的擁有權賦予個人以力量並誘使他運用這種力量去虐待他的鄰人,而那些被剝奪了財產的人就必定會懷有敵意地反對他的壓迫者。如果廢除了私有制,所有的財產都為公共所有,每個人都允許分享這些財產,那麼惡意和敵意就會在人類中消失,由於每個人的需要都將得到滿足,任何人都沒有理由把另一個人當作他的敵人;所有的人都將會心甘情願地承擔起必要的工作。我不介入對共產主義體系的任何經濟批評,因為我不能探究私有財產的廢除是權宜之計還是進步①。但是我能清楚地認識到作為共產主義體系基礎的心理學前提是站不住腳的幻想。在廢除私有財產中,我們剝奪了人類喜愛進攻的手段之一;這當然是一個很強的手段,儘管不一定是最
①任何一個人,如果他在年輕時曾嘗過貧困的痛苦,並且感受過富人們的蔑視和傲慢,他對反抗人類財富的不均至其所導致的一切後果所作的努力,就決不會不理解或無好感。儘管如此,如果這種抗爭以公正名義下的人類平等的抽象要求作為根據,它就顯然會引起下述異議,即由於大自然賦予每個人的體質和精神能力相差很大,大自然已經造成了不可改變的不公正。
強的,但是我們絕沒有改變在能力和影響方面為進攻性所濫用的差異性。我們也沒有改變人類天性中的任何東西。進攻性並不是由財產創造的。
在原始時代,雖然財產非常缺乏,進攻性的統治卻幾乎是漫無邊際的。
幾乎在財產放棄原始的、肛門階級的形式之前,進攻性就已在保育室裡顯示出來了,它構成了人們中間各種感情和愛情關係的基礎(也許只有一個例外,就是母親和她的男性孩子的關係①)。即使我們廢除了物質財富的私人所有權,仍然存在著性關係領域的特權,這一特權必定會成為在其他方面完全平等的人們中間的極度的不悅和最強烈的敵意的根源。
如果我們允許性生活完全自由,並且進而廢除家庭這一文明的生殖細胞,以此來消除這種特權因素的話,我們確實不能夠預知文明發展可能會走怎樣的新路;但是我們可以預期一件事,這就是人類天性中的這一不可毀滅的方面將會仍然跟隨著它發展。
顯而易見,要人們放棄對進攻傾向的滿足是不容易的。
沒有這一滿足,他們就會感到不適。一個比較小的文化群體為其成員所提供的以敵視侵入者的形式發洩這種本能的優越性是不會受到鄙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