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賺雙倍的工資,還有很可觀的節日入坑額外獎金。只要他們能掙扎著下去就行了。不過,掌子面上可得要留心關照這幾個傢伙哩!
八點鐘下井以後不久,頭茬炮就放完。
少平一聲喊叫,人們立刻從機尾的迴風巷撲進了爛碴碴的掌子面。載柱、掛梁、棚頂,無比緊張繁忙的時刻來臨了。
溜子隆隆的響聲和地壓造成的驚心動魄的“叭叭”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這樣的時刻,即使是一個歷盡艱險的老礦工也會感到心悸。
孫少平一邊熟練而飛快地掛茬,一邊低聲吼喊叫罵動作遲緩的助手;同時還用眼睛留心觀察另外的掛梁棚頂的情況。作為一個班長,最重要的就是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口,頭腦和手腳高度靈敏,視野寬廣,總觀全域性,於分秒之間閃電般處理隨時都可能出現的突發性事故。
少平剛把自己負責的一薦梁掛完,猛然發現不遠處末棚的碎頂上有一塊大矸石搖搖欲墜,眼看就要砸在一個協議工的頭上——而這傢伙卻帶著醉意獨個兒在傻笑!他立刻箭一般躥過去,連喊一聲都來不及,便一掌把那個協議工打在了老坑裡。在他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塊矸石就嘩啦一聲掉了下來!他只感到臉一熱,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大家一看班長倒在血泊中,都驚叫著圍過來。安鎖子一把抱起師弟,還沒忘記騰出一隻手,把老坑裡爬起來的那個協議工扇了一記耳光。
安鎖子抱著滿臉糊血的少平,牛嚎一般喊叫著讓幾個人跟他上井,另外人趕快棚剩下的碎頂,以防大冒頂!有人提醒要上井的安鎖子:他還光著屁股哩。
“我造你個親媽!不會把褲子給老子圍到腰裡?”眾人趕快七手八腳把他的褲子、衫子、胡亂束在他腰裡,勉強算遮住了羞醜。
安鎖子背起少平,和四五個人急速地爬出掌子面,跑出巷道,大撒腿奔向井口。他赤膊露體,腰裡只纏著幾塊布,簡直象個土著生蕃。
受傷的孫少平立刻被送進了礦醫院。
傷勢顯然是嚴重的。大矸石的一角從右額掃過,傷口的某些地方都露出了頭骨。最嚴重的是右眼積滿淤血——至於眼睛內部的損傷情況,這個醫院的水平無法搞清楚。需要立即轉院治療!最好是轉入省上的醫院!
聞訊趕來的礦領導馬上用電話和銅城機場聯絡。正好!有一班飛機一個鐘頭以後要飛往省城。
於是,少平被抬進了救護車。救護車鳴叫著尖銳的警報器開出了礦區。而剛剛得知訊息的惠英和明明晚來了一步;他們沒有能見上受傷的少平,哭叫著在救護車揚起的灰塵中絕望地攆了好一段路……一個鐘頭以後,飛機載著昏迷中的少平從銅城起飛。又一個鐘頭以後,他就被送進了省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第二天凌晨五點左右,孫少平慢慢恢復了知覺。
他腦子吃力地想著發生了什麼事?首先想到的是:他受傷了!
那麼,我如今在哪裡?
接著,他朦朧地回憶起,他好象在惠英家的床上睡過。那麼,我現在還睡在惠英家裡?
眼睛!眼睛為什麼看不見……噢,是蒙著什麼東西。眼睛很疼。頭很疼。怎麼沒聽見惠英的聲音?明明呢?耳朵不疼!應該聽見些什麼……怎麼這樣靜啊?人呢?世界上為什麼突然沒有了聲音?
他並不知道這是在深深的夜晚。
他掙扎著動了一下,並且叫了一聲:“惠英嫂……”“哥哥!”
他聽見旁邊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哥哥?這是蘭香?
“蘭香!”他叫道,並且伸出一隻手,試圖抓住她的手。一隻小巧的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哥哥,我是金秀!”
“秀?”
“噢!”
“我……在哪兒?”
“你在省附屬醫院……”
“我……要緊嗎?”
“不要緊!哥哥,你放心!”
他親切地握了握金秀的手,同時感到有兩顆燙熱的淚珠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第五十二章
生活中的某種巧合常常使人感到象是天意的安排。金秀怎麼能想到,她在這樣一個地方和少平哥相遇呢?當她面對受傷的少平時,心中不知是喜還是悲!喜的是,她這樣意外地見到了他。悲的是,她見到的是一個受了重傷的孫少平。
悲喜交加的金秀現在既顧不上喜,也顧不上悲;她要全神貫注、全力以赴護理好親愛的少平哥哥。也許這的確是一種天意的安排,使她有機會能以這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