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著並啜著那醇和的汁液,硬逼著自己的喉嚨一飲而盡。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撂下。
“是的,”他說,“實際上他是發起人。”
沒什麼可怕的:這傢伙沒有頭腦。
大鼻子弗林吸溜著鼻涕,撓著癢。跳蚤也正在飽餐著哪。
“傑克·穆尼告訴我,他走了紅運。邁勒·基奧在那次拳擊比賽中又擊敗了貝洛港營盤計程車兵,所以他賭贏了。真的,他還告訴我,他把那小子帶到卡洛郡去啦……”
但願他那鼻涕別溜進他的玻璃杯裡去。沒有,他又把它吸回去了。
“聽我說,比賽之前差不多一個月光景,就讓他光嘬鴨蛋,天哪,聽候底下的吩咐。用意是讓他把酒戒掉,明白嗎?哦,天哪,布萊澤斯可是個刁滑的傢伙。”
戴維·伯恩從後面的櫃檯那兒走了過來。他的襯衫袖子打了襉,用餐巾抹著嘴唇,臉色紅漲得像鯡魚似的。微笑使他的鼻眼顯得那麼飽滿。活像是在歐洲防風根上抹了過多的大油。
“他本人來啦,精神飽滿,”大鼻子弗林說,“你能告訴我們哪匹馬會贏得金盃嗎?”
“我跟這不沾邊兒,弗林先生,”戴維·伯恩回答說,“我絕不在馬身上下賭注。”
“這你算做對啦,”大鼻子弗林說。
布盧姆先生把他那一條條的三明治吃掉。是新鮮乾淨的麵包做的。嗆鼻子的芥末和發出腳巴丫子味兒的綠乳酪,吃來既噁心可又過癮。他嘬了幾口紅葡萄酒,覺得滿爽口。裡面並沒攙洋蘇木染料。喝起來味道越發醇厚,而且能壓壓寒氣。
精緻安靜的酒吧。櫃檯使用的木料也挺精緻。刨得非常精緻。我喜歡它那曲線美。
“我根本不想沾賽馬的邊兒,”戴維·伯恩說。“就是這些馬,害得許許多多人破了產。”
酒商大發橫財。他們獲得了在店內供應啤酒、葡萄酒和烈性酒的特許證。正面我贏,反面你輸。
“你說得有道理,”大鼻子弗林說。“除非你瞭解內情,不然的話,眼下沒有不搗鬼的比賽。利內翰就得到了些內情。今天他把賭注壓在‘權杖’上。霍華德·德·沃爾登爵士的坐騎‘馨芳葡萄酒’挺走紅,它曾在埃普瑟姆贏過。騎手是莫爾尼·卡農。兩週以前,我要是把賭注下在‘聖阿曼’上,原是會以七博一獲勝的。”
“是嗎?”戴維·伯恩說。
他朝窗戶走去,拿起小額收支帳簿翻看。
“這話一點兒不假,”大鼻子弗林吸溜著鼻涕說,“那可是一匹少見的名馬。它老爹是‘聖弗魯斯奎’。羅思柴爾德的這匹小母馬曾在一場雷雨當中獲勝,它耳朵裡塞了棉花。騎師身穿藍夾克,頭戴淡黃色便帽。大個子本·多拉德和他那‘約翰·奧岡特’統統見鬼去吧!唉,是他攔住我,勸我別把賭注押在‘聖阿曼’上的。”
他無可奈何地喝著杯子裡的酒,並且用手指順著酒杯的槽花往下摸。
“唉,”他嘆了口氣說。
布盧姆先生站在那兒大吃大嚼,一面低頭望著他嘆氣。笨腦瓜大鼻子。我要不要告訴他利內翰那匹馬的事?他己經知道啦。不如讓他忘掉。跑去會輸掉更多錢的。傻瓜和他的錢。鼻涕又往下人淌了。他吻女的時候,鼻子準是冰涼的。興許她們還高興呢。女人喜歡針刺般的鬍子。狗的鼻子冰涼。市徽飯店裡,賴爾登老太太正帶著她那條飢腸轆轆的斯凱更狗。摩莉把它放在腿上撫摩著。啊,好大的狗,汪汪汪,汪,汪汪汪!
葡萄酒把嘴裡那捲起來的麵包心、芥末和令人一陣噁心的乳酪都浸軟了。這可是好酒。我並不渴,所以味道就更醇香了。當然,一方面是由於剛洗完澡。喝上一兩口就行了。然後,在六點鐘左右我就可以……六點。六點。時光流逝得好快啊。她。
葡萄酒的奴火暖起他的血管。我太需要這杯酒了。近來覺得自己氣色不佳。他那雙不再飢餓了的眼睛打量著架子上那一排排的罐頭:沙丁魚、顏色鮮豔的龍蝦大螯。人們專挑那古里古怪的東西吃。從貝殼和海螺裡用針挑出肉來吃。還從樹上捉。法國人吃地上的蝸牛。要不就在鉤子上掛魚餌,從海里釣。魚可真傻,一千年也沒學到乖。要是你不曉得隨便往嘴裡放東西有多麼危險。有毒的漿果。犬薔筏果。圓嘟嘟的,你會以為蠻安全。花哨刺目的顏色會引起你的警惕。大家傳來傳去就都知道了。先讓狗吃吃看。會被那氣味或模樣吸引住。誘人的水果。圓錐形的冰淇淋。奶油。本能。就拿桔樹林來說吧,也需要人工灌溉。布萊布特洛伊街。是啊,然而牡蠣怎麼樣呢?難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