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沃爾,要麼就是馬奧尼。這檔子事傳出去之後,你就非身敗名裂不可。布盧姆先生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說實在的,他由衷地厭惡的那些警察,為了效忠皇上,簡直就公然不擇手段。布盧姆先生回想起克蘭布拉西爾甲區的一兩個案子,那幫傢伙硬是捏造事實,顛倒黑白。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從來也不在現場;可是城裡像彭布羅克街那樣太平無事的區域,到處都是法律的維護者。顯然他們是被僱來保護上流階級的。他還談到用隨時能射擊的步槍和手槍把士兵武裝起來,說一旦市民們不知怎樣一來鬧起糾紛,這不啻是煽動士兵向市民尋釁。他明智地指出,你這是在荒廢光陰,糟踐身子,損害人格。這還不算,又揮霍成性,聽任花柳界那幫放蕩女人大筆大筆地把你的英鎊、先令和便士騙到手,然後逃之夭夭。說起來,最危險的一點是你跟什麼樣的夥伴一道喝得醉醺醺的。就拿這個非常令人困擾的酒精飲料來說吧,他本人總是按時津津有味地喝上一盅精選的陳葡萄酒,既滋補,又能造血,而且還是輕瀉劑(尤其對優質勃艮第的靈效,他堅信不疑)。然而他從來也不超過自己規定的酒量,否則確實會惹出無窮的麻煩,就只好乾脆聽任旁人的善心來擺佈了。他用嚴厲譴責的口吻說,除了一個人而外,斯蒂芬那些酒友統統拋棄了他,無論如何,這是醫科同學對他最大的背叛。
“而那傢伙是個猶大,”一直保持沉默的斯蒂芬說。
他們扯著諸如此類的話題,抄近路打海關後面走過,並從環行線的陸橋下穿行。這時,崗亭(或類似的所在)前燃著一盆焦炭,把正拖著頗為沉重的腳步走著的他們吸引住了。斯蒂芬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自發地站住了,並瞧著那堆光禿禿的鵝卵石。藉著火盆發出的微光,他隱約辯認出幽暗的崗亭裡市政府守夜人那更黑的身影。他開始記起以前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或者聽說發生過。他絞盡腦汁才憶起這位守夜人就是他父親舊日的朋友岡穆利。為了避免打個照面,他緊靠鐵道陸橋的柱子那邊走。
“有人跟你打招呼哪,”布盧姆先生說。
在陸橋的拱頂下悄悄地踱來踱去的一箇中等身材的人影又招呼了一一聲。
“晚安!”
斯蒂芬當然吃了一驚,昏頭昏腦地停下腳步,還了禮。布盧姆先生生來對人體貼周到!,又一向認為不應去多管旁人的閒事,所以移步走開了。他雖然絲毫也沒感到害怕,卻稍微有點兒放心不下,就警惕地停留在那裡。儘管這在都柏林區是罕見的,然而還會有缺衣少食的亡命之徒埋伏在荒郊僻野處,把手槍頂在安分守已的路人頭部加以威脅。他們可能像泰晤士河堤岸上那些飢餓的窮流浪漢似的到處盪來盪去,對你進行突然襲擊,逼你交出錢來,否則就要你的命。把你搶個精光之後,還往你嘴裡塞上東西,脖子用繩索勒起,把你丟在那兒,以便警告旁人,他們就逃之夭夭。
當那個打招呼的男子的身影挨近時,斯蒂芬本人雖宿酒未醒,卻聞出科利的呼吸發散著餿臭的玉米威士忌酒氣味。有些人稱此人作約翰·科利勳爵,其家譜如下:他是新近去世的G地區科利警官的長子。那位警官娶了洛什的農場主的閨女,名叫凱瑟琳。布羅菲。他的祖父——新羅斯的帕特里克·邁克爾,科利,娶的是當地一位客棧老闆的女兒,也叫凱瑟琳,孃家姓塔爾伯特。儘管並未得到證實,據傳她出身於塔爾伯特·德·馬拉海德勳爵家。毫無疑問,勳爵的府第確實是座精美的宅邸,很有看頭,她的媽媽或伯母或什麼親戚曾有幸在府第的洗衣房裡當過差。因此,現在和斯蒂芬打招呼的這位年紀還較輕卻放蕩不羈的人,就被某些好事之徒戲稱作約翰·科利勳爵。
他把斯蒂芬拉到一旁,照例可憐巴巴地訴起苦來。他囊空如洗,無法投宿。朋友們統統遺棄了他。這還不算,他又和利內翰吵了一架。他對斯蒂芬把利內翰痛罵了一通:什麼卑鄙該死的蠢貨啦,以及其他一連串莫須有的惡言惡語。他失業了,並且央求斯蒂芬告訴他,在這茫茫大地上,到哪兒才能好歹混個事兒做做。不,在那家洗衣房幹活的那位母親的閨女,跟女繼承人是乾姐妹;要麼就是她們兩人的母親跟這一支有些什麼關係。這是同一個時期發生的兩件事,除非整個情節從頭到尾完全出於捏造。反正他簡直疲倦極了。
“我並不想向你告幫,”他繼續說下去,“但我莊嚴地發誓,天主曉得我身上一文不名啦。”
“明後天你就能找到飯碗啦,”斯蒂芬告訴他,“去多基的一家男校當上一名代課教師。加勒特·迪希先生。試試看。你可以提我的名字。”
“啊,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