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人群啦。因為他們喜歡你擁我擠,這是群體的本能,而且散發出淫蕩氣味的黑洞洞的劇場更使邪惡猖獗起來。我甚至喜歡看襪子的價目表。還有那股暑氣。那個夏季,太陽上出現了黑點。學期結束。還有浸了葡萄酒的醉餅。多麼寧靜幸福的日子啊。
(寧靜幸福的日子:高中男生穿著藍白相間的足球運動衫和短褲。唐納德·特恩布林、亞伯拉罕·查特頓、歐文·戈德堡、傑克·梅雷迪思和珀西·阿普約翰站在林間空地上,朝著少年利奧波德·布盧姆喊叫。)
寧靜幸福的日子
青花魚!咱們再一道玩玩吧。好得很!(他們喝彩。)
布盧姆
(一個笨拙的小夥子,戴著暖和的手套,裹著媽媽的圍巾,朝他丟來的鬆軟的雪球像星星般地沾在身上。他掙扎著要站起來。)再一道!我覺得又回到十六歲啦!真有趣兒!咱們把蒙塔古街上所有的鐘都敲響吧。(他有氣無力地歡呼。)好得很,高中時代!
回聲
傻瓜!
紫杉們
(颯颯作響)咱們的姐姐說得對。小聲些。(整座樹林子裡,遍處都是喊喊喳喳的接吻聲。樹精從樹幹與枝葉間露出臉來窺伺,猛地綻開一朵朵的花。)是誰玷汙了咱們這寂靜的樹蔭兒?
寧芙
(羞答答地,從扎煞開的指縫間)那兒嗎?在光天化日之下?
紫杉們
(朝下彎曲)是啊,姐姐。而且是在咱們這純潔的草地上。
瀑布
噗啦呋咔,噗啦呋咔,
噗咔呋咔,噗咔呋咔。
寧芙
(扎煞著手指)哦,不要臉!
布盧姆
我曾經是個早熟的孩子。青春時期,法烏娜。我向森林之神獻了祭。春季開的花兒。那是交尾的季節。毛細管引力是自然現象。我用可憐的爸爸那架小望遠鏡,從沒拉嚴的窗簾縫兒偷看了亞麻色頭髮的洛蒂·克拉克在化晚妝。那個輕浮丫頭吃起草來可野啦。在里亞託橋,她滾下山去,用她那旺盛的血氣來勾引我。她爬上了彎彎曲曲的樹,而我呢。連個聖徒也抑制不住自己。惡魔附在我身上啦。而且,誰也不曾看見呀。
(一頭打著趔趄的無角白色小牛崽從葉叢間伸出頭來。它蠕動著嘴,鼻孔溼漉漉的。)
剛生下的小牛崽
(大滴大滴的淚珠子從鼓起的眼睛裡滾滾而下,吸溜著鼻涕。)我。我瞧。
布盧姆
僅僅是為了滿足一陣慾望,我……(悽楚地)我追求姑娘,卻沒有一個理睬我。太醜啦。她們不肯跟我玩……
(在高高的霍斯山頂兒上,一隻大奶、短尾母山羊緩步走在杜鵑花叢中,醋栗一路墜落著。)
母山羊
(鳴叫)咩、咩、咩、咩!吶喃吶呢!
布盧姆
(無帽,漲紅著臉,渾身沾滿薊冠毛和荊豆刺)正式訂了婚。境遇遷,情況變。(目不轉睛地俯視水面)每秒三十二英尺,倒栽蔥跌下去。印刷品的惡夢。發暈的以利亞。從斷崖上墜落。政府印刷公司職員的悲慘下場。
(裹成木乃伊狀的布盧姆木偶,穿過夏日靜穆的銀色空氣,從獅子岬角的崖上旋轉著滾進等待著他的紫水。)
木偶木乃伊
布魯布魯布魯布魯布羅施布!
(遠遠地在海灣的水面上,愛琳王號從貝利燈塔與基什燈塔之間穿行。煙囪吐出羽毛狀煤煙,擴散開來,朝岸邊飄浮。)
市政委員南尼蒂
(獨自站在甲板上。身著黑色羊駝呢衣服,面作黃褐色,手插進背心敞口,口若懸河地演說著。)當我的祖國在世界各國之間佔有了一席之地,直到那時,只有到了那時,方為我寫下墓誌銘,我的話……
布盧姆
完了。噗嚕呋!
寧芙
(高傲地)我們這些神明,正如你今天所瞧見的那樣,身上沒有那個部位,也沒長著毛。我們像石頭一樣冰涼而純潔。我們吃電光。(她把身子淫蕩地彎成弓形,咬著食指。)你對我說話來著吧。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你怎麼竟能這樣……?
布盧姆
(沮喪地用腳踢著石南叢)哎,我真是地地道道的一頭豬玀。我甚至還灌了腸。從苦樹採下的苦味液三分之一品脫,兌上一湯匙岩鹽。插進肛門。用的是婦女之友牌漢密爾頓·朗的灌腸器。
寧芙
當著我的面。粉撲。(飛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