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靴子的班農,還有與他形成鮮明對照的瑪拉基·羅蘭·聖約翰·穆利根那淡黃色的優美服裝和一派城市的舉止教養。最後,桌子上首坐著位年輕詩人,他逃脫了教師這個行當和形而上學的審問,在蘇格拉底式討論的快活氛圍中找到了避難所。右邊是剛從賽馬場來的油嘴滑舌的預言家,左邊是那位謹慎的流浪者。他被旅途與廝打揚起的塵埃弄髒,又沾上了難以洗刷的不名譽的汙點。然而他那堅定不移、忠貞不渝的心中卻懷著妖嬈的倩女面影,那是拉斐特在靈感觸發下用那支畫筆描繪下來的傳世之作。任何誘惑、危險、威脅、屈辱,都無法消除。
開頭最好先說明一下:斯·迪達勒斯先生(神性懷疑論者)的議論似乎證明他所沉溺並被歪曲的先驗論,與一般人所接受的科學方法是截然相反的。重複多少遍也不為過分的是:科學乃處理有實質的現象的。科學家正如一般人一樣,必須面對硬邦邦的現實,不容躲閃,並須做出詳盡的說明。目前確實可能還有一些科學所不能解答的問題,例如利·布盧姆先生(廣告經紀人)所提的頭一個問題:即將誕生者的性別是如何決定的。我們究竟應該接受特利納克利亞的恩培多克勒的說法,即認為男子的誕生決定於右卵巢(另外一些人則主張是在月經後的時期),還是應該認為被放置過久的精子或精蟲乃是決定性別的重要因素?抑或像眾多胚胎學家(卡爾佩珀、斯帕蘭札尼、布魯門巴赫、勒斯克、赫特維希、利奧波德和瓦倫丁)所設想的那樣,是二者的混合物呢?這個論點也許意味著:一方面是精蟲的生殖本能,另一方面是被動因素那巧妙地選擇的體位——即臥在下面受胎之間的協力(大自然喜用的方法之一)。同一位問訊者所提出的另一問題,其重要性不亞於此:嬰兒死亡率。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因為他中肯恰當地提出:儘管我們誕生的方式相同,死法卻各異。瑪·穆利根先生(衛生學兼優生學博士)譴責本地的衛生狀態道,我們這些肺部發灰的市民吸進了飄浮在塵埃中的細菌,以致患上腺樣增殖症和肺結核等症。他聲稱,民族素質的衰退應統統歸咎於這些因素以及我們街頭上那些令人厭惡的景象:觸目驚心的海報,各種支派的教士,陸海軍的殘廢軍人,風裡雨裡趕馬車的壞血癥患者,懸吊著的獸骸,患偏執狂的單身漢以及不能生育的護理婦。他預言審美學將普遍地為人們所接受,生活中所有的優美事物,純正的好音樂,令人賞心悅目的文學,輕鬆愉快的哲學,饒有教育意義的繪畫,維納斯與阿波羅等古典雕刻的石膏複製像,優良嬰兒的藝術彩照——只要在這些方面略加註意,就能使孕婦在無比愉快中度過分娩前的那幾個月。J。克羅瑟斯先生(議論學學士)將嬰兒夭折的一部分原因歸咎於女工在工廠內從事重勞動引起的腹腔部外傷,以及婚後夫妻生活中的節制問題,但絕大多數還是由於在公私兩方面的疏忽。這種疏忽達到極點,便會造成遺棄新生嬰兒、墮胎犯罪或殘忍的殺嬰罪。儘管前者(我們指的是疏忽)毫無疑問是確鑿的,但他所舉的那個關於護士忘記點清填入腹腔的海綿數目之事例,太不經見了,不足為訓。其實,當我們仔細調查這個問題時就會發現,儘管有上述種種人為的缺陷,往往妨礙大自然的意圖,但是妊娠與分娩卻依然在大量地順利地進行著,誠然令人驚奇。文·林奇先生(算術學士)提出了富於獨創性的建議:出生與死亡,與所有其他進化現象(潮汐的漲落、月亮的盈虧、體溫的高低、一般疾病)一樣。總而言之,大自然之巨大作坊中的萬物,遠方一顆恆星之消失乃至點綴公園的無數鮮花之綻開,均應受計數法則的支配,而這一法則迄今尚未確定下來。但是這裡也有個簡單而直截了當的問題:為什麼一對正常、健康的父母所生下的看上去健康並得到適當照顧的娃娃,竟會莫名其妙地夭折,而同一婚姻中所生的其他孩子並不這樣呢?用詩人的話來說,這確實不能不使我們躊躇顧慮。我們確信,大自然不論做什麼,都自有充分而中肯的理由。這樣的死亡很可能是某種預測的法則所導致的。據此法則,病原菌所棲息的生物(現代科學毫無爭論餘地地顯示:只有原生質的實體可以是不朽的)越是在發育初期,死亡率越高。這種安排縱然給我們的某種感情(尤其是母性)以痛苦,然而有些人認為從長遠來看是有益於一般人類的,因為它保證了適者生存。斯·迪達勒斯先生(神學懷疑論者)發表意見(或者應該說是插話)道,患黃疽症的政治家和害萎黃病的尼姑自不用說,由於分娩而衰弱的女癌症患者和從事專門職業的胖紳士總是咀嚼形形色色的食品,下嚥,消化,並以絕對的沉著使其經過通常的導管。當這些雜食動物吃小牛息肉這樣好消化的食品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