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部分(2 / 4)

小說:再生緣 作者:尋找山吹

是完整的人生,對男人如是,對女人亦如是。若一個女人真心地愛一個男人,她必定會強烈地要求做一個真正的女人,必定會在自由與愛情之間做一番痛苦的抉擇。然而,作品中的孟麗君卻沒有。對於夫君,她雖為其守義三年而感動,也為他相思成疾而神傷,卻處處又是理性得近乎絕情:“難道竟為他染病便承認了孟麗君不成麼?”(注:“清”陳端生《再生緣》,中州書畫出版社,1982年版,第805頁。)相比於少華的痴情,她顯得義絕,更不消說有為愛為離別而撕心裂肺的感覺了。這兒我們不妨說,孟麗君的不願迴歸,一方面是社會使之不能,另一方面是因其自身對愛的無求或因其愛的沉睡而不願:孟麗君對少華是陌生的,她沒有映雪的觀面定情,也沒有燕玉的踐夢救難,她有的只是名媒正娶的第一夫人的名分。她或許也傾慕少華,卻遠稱不上愛,其間又夾雜著因地位變化而產生的微妙情緒。她為他而逃,也為他家的平反昭雪竭盡所能,併為少華迎娶燕玉而傷情,但這都不是愛情,只不過履行了封建綱常的夫妻之義。她許諾映雪同嫁少華,她希望替身為自己盡義,可以說,她更符合一個夫人的外在標準,卻絲毫沒有流露出一個情人的蛛絲馬跡。雖然她以前婚為由(在內心)拒絕了君王,但這同樣不關愛情,她並沒有真正地愛上少華。所以她可以旁無雜念地與女性意識作瀟灑的道別。本文側重表現了社會與主體的爭奪,而沒有反映出女性情愛的自然意識與主體自主的權力意識的鬥爭,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那麼,為什麼愛情會成為陳端生的盲點呢?本來,對於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愛情無疑具有極大的誘惑力。雖然,封建教育對愛情忌諱極深,但《西廂記》、《牡丹亭》在閨閣仍流傳頗廣。是陳端生恃才傲物、孤芳自賞?據陳寅恪先生的考證,陳端生也是如孟麗君一樣的才學高於父伯,高於同輩。然而,這並不妨礙她對理想愛情的憧憬。那麼,是不是陳端生專心寫作,無暇它顧,因體驗的單純而影響到作品?她的確是“盡放精神來筆上,全收意識到書中”的;(注:“清”陳端生《再生緣》,中州書畫出版社,1982年版,第733頁。)再者,女性自身對愛情習慣於幻想、期待和扮演被動一方的特點,或許都可作為理由。對於大膽而細緻地描述自身對愛情的追求,陳端生可能仍不免羞澀,特別在當時的環境中,還可能有被斥為“淫蕩”之險。同時,翻開中國文學史,相對於婚姻,愛情原本便是一塊未開墾的荒地,並且其作者幾乎是清一色的男性。女詩人寫情詩的很多,但極力渲染愛情的細膩過程的甚少。再觀《天雨花》、《玉釧緣》、《筆生花》等彈詞文學,強調的是她們不遜於男性的才華,而不是如《西廂記》、《牡丹亭》那樣以情為主。可以說,愛情是當時女作家群的盲點。這表明在明清時期,雖然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和歐洲人文主義的傳入,保守的思想界有了很大改觀,個性解放、啟蒙主義思潮有了廣泛的傳播,文學開始關注於人的個人命運,女性文學也從青樓女子擴充套件到了閨閣小姐,然而,這種自我的覺醒畢竟只是剛剛起步,所以她們把目光無一例外地置於男女在社會中的不平等境遇上,以女性的毫不遜於男性來控訴社會對女性的欺壓。這已是破天荒的進步。她們所討論的範疇是男女應該平等,而非男女怎樣平等。這是女權運動的萌發狀態,也是必經的第一步。所以自然意識與自我意識的矛盾並不在她們的視野之內。與同時代的女作家相比,陳端生能夠開風氣之先,從對女子的頌揚和為女子鳴不平中超越出來,大膽質疑女子的傳統幸福,已是極具慧眼。所以,我們看到了孟麗君超越於情慾的潔白和孤傲,馳騁於男性世界的瀟灑與自如。

四、兩難的結局

然而,即便如此,陳端生卻無法繼續她的夢:在高潮迭起、死生未定的第十七卷嘎然而止。這一方面是因丈夫流放而心情苦悶之故,但更主要的是她無法把握孟麗君的命運,也吃不準是否讓孟麗君復歸少華。少女時代的她可以不言婚嫁;現實中,她則糾纏於婚姻不能自拔。讓孟麗君吐血而死成為男權社會的又一犧牲品非她所願;但讓她拋棄婚姻,與女性生活徹底決裂則需極大的勇氣,也充滿著艱辛,並且似乎已成為不現實。她不忍下筆,也不能下筆。《再生緣》是一個天真少婦構造的一個女性烏托邦,但她竟無法持續自己的夢。當一個人、一個群體在夢中都無法自由時……我不能言語。而狗尾續貂的總是不少,侯芝的《金閨傑》將《再生緣》改得面目可憎,梁楚生則想當然地讓孟麗君風風光光地做正王妃、繼皇女。她們全然不領會天才的陳端生,硬生生給一個無法持續的夢罩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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