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失傳不可考。陳端生的時代比曹雪芹稍晚,與西方第一位女小說家奧斯丁(JaneAusten1775——1817)大體同時。《再生緣》比奧斯丁二十歲時開始寫的第一部小說《理智與感傷》(1811年出版)要早二十餘年,比夏綠蒂…勃朗特(CharlotteBronte1816——1855)所寫的《簡…愛》(成書於1847年)就更早了。
《再生緣》的故事雖然曲折複雜,但從根本來說,正是被囚禁在深閨洞穴中的女性夢幻,如作者所說“朝朝敷衍興亡事,日日追求幻化情。”陳端生把自己的寫作稱為“妙筆仍翻幻化文”,又說:“閒緒閒心都寫入,自觀自得遂編成。”這說明她的寫作絕無什麼經世致用的目的,也非為名為利,而完全是為了自己的夢想和情緒的抒發。她並不認為這樣勤奮寫作(兩年八十萬字的速度)會有什麼“用”,只感到寫作本身為她自己和她母親帶來很多樂趣。陳端生的母親汪氏也是一位知識婦女,並深愛彈詞。她還常指點陳端生的創作。汪氏是陳端生的第一個讀者,也是她寫作的動力。陳端生對待自己的寫作非常投入,非常認真,也是非常艱苦的。她常常工作到深夜,常常“燈前成卷費推裁”,儘管“玉漏催人慵欲睡”,還要掙扎著“銀燈照影半還挨”。她很以自己的創作自傲,決不阿世媚俗,謀取別人的歡心,而是“不願付刊經俗眼,惟將存稿見閨儀”。然而,《再生緣》寫成之後“惟是此書知者久,浙江一省遍相傳”,“閨閣之音訊賞玩,庭幃尊長盡開顏。”可見其特別在女性中獲得了廣大的讀者。
《再生緣》故事始於雲南省都督之子皇甫少華與元城侯爵之子劉奎璧都求婚於才貌雙全的十五歲少女孟麗君。孟麗君之父孟尚書決定以比箭的方式擇婿,各射三箭,一箭射垂楊,一箭射金錢眼,一箭射掛著蜀錦宮袍的紅繩。劉奎璧以一箭之差敗於皇甫少華,孟麗君成了後者的未婚妻。劉奎壁不服輸,多次陰謀陷害皇甫少華,又借身為皇后的姐姐的權勢,終於使皇甫全家抄家問斬。少華及其母、姐潛逃,孟麗君被逼改嫁劉奎壁,不從,遂女扮男裝逃離家庭,參加科舉考試,中了狀元,官至兵部上書及丞相,並揭穿了劉氏家族的陰謀,使皇甫一家不僅官復原職而且晉升高官。故事寫至第八卷(二十九回:徵東將奏凱回朝,三十回:劉國丈全家下獄,三十一回:獎功臣並賜良姻,三十二回:娶皇妃更聯美眷),其實已有了一個程式化的結局,但陳端生卻不就此停筆,而是用了其餘九卷的大部筆墨,描述了整個男權社會逼迫孟麗君迴歸無名、失語的女性世界和孟麗君用盡心機,保衛自己,反抗逼迫的尖銳鬥爭;從而展開了一個廣闊的敘述空間。皇甫少華與皇帝本人與孟麗君同朝共事,雖未完全確認,但早已覺察了她的女性面目。少華多次用盡計謀,企圖逼迫孟麗君就範,以便“同偕花燭”;而皇帝本人也深深墮入情網,一方面逼迫她承認是女性,另一方面又逼迫她承認不是孟麗君而是別方女子,以便他自己能將她娶入深宮,對為皇妃。孟麗君為能保衛自己開創出來的獨立自由生活,勞心焦思,左推右擋,冒著“惑亂陰陽,盜名欺君”的死罪,始終不願回到社會、傳統、文化為她設定的女性唯一的歸宿——生殖與滿足男性。然而,不幸她終於未能逃脫皇太后的圈套,在一次無法拒絕的極為特殊恩寵的賜宴之中,她被藥酒迷醉。宮女奉皇后(皇甫少華之姐)之命,乘醉脫靴,暴露了孟麗君的三寸金蓮,並盜去她的紅繡軟鞋。宮女為皇帝所截,三寸紅繡鞋落入皇帝之手。皇帝即將孟麗君秘密送回府第,隨即微服造訪,要孟麗君承認自己的性別,但不要承認是孟麗君,只說是來自他鄉的未婚女子,否則就要將她打入天牢,治她欺君死罪。孟麗君的父母、翁姑、兄弟、乳母、密友無一例外,都加入逼她“就範”的行列。孟麗君孤單奮戰,走投無路,無法沖決四面八方的天羅地網,終於在絕境中吐血昏迷。陳端生所寫《再生緣》十七卷就寫到這裡。
《再生緣》顯然是一部未完之作。作者在第十七卷卷末明白寫道:“知音愛我休催促,在下閒時定續成”。然而從寫作第十七卷的1784年到她離世的1796年,足的十二年,(如果算她卒於1790年,也有六年之久),陳端生始終未能再續一回。在這期間,她的生活並無什麼特殊變故,未能續寫的原因恐怕只能從陳端生的思想個性和故事發展本身的邏輯去尋找。
陳端生自幼能詩善畫,她所創造的孟麗君“七歲吟詩如錦繡,九年開筆作詩文。篇篇珠玉高兄長,字字琳琅似父親”,以及她出走時自繪真容等情節都多少有一些作者自況的意味。更重要的是她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