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奔到草堂上就跪下叩頭道:“多謝雷老爺,小人馮元拜領了!”景期、萬春二人,大家好笑。
吃完了飯,各立起來,萬春就取一本曆頭在手內,道:“待我擇一個吉日就好成親。”馮元道:“夜裡看了曆頭,要犯墓庫連向,雷老爺不要看。”萬春笑道:“這廝好婆子話,聽了倒要好笑。”揭開曆本一看,道:“恰好明日就好黃道吉日,就安排成親便了。”景期道:“只是我的衣服都同著行李盡在永定寺裡,明日成親,穿戴什麼?”萬春道:“不妨,你開單來,俺明日與你討還。他若不肯還,俺就砍了他的光頭來獻利市。”景期道:“不須開單,我身邊有工馬帳在此。”便在腰間取出帳來。萬春接來一看,上邊一件件寫得明白:大鋪蓋一副,內綢夾被一條,布單被一條,紵絲褥一條,羝單一條,小鋪蓋一副,內布夾被一條,布單被一條,布褥一條,青布直身一件,稍馬兩個,內皂靴一雙,油靴一雙,朔手兩枝,茄瓢一隻,拜匣一個,內書三部,籌子一把,跟句一個,並紙墨筆硯圖書等物,皮箱一隻,內紅圓領一件,藍圓領一件,直身三件,夾襖二件,單衫三件,褲兩條,裙一條,銀帶一圜,紗帽盒一個,內紗帽一頂,外劍一把,琴一張,夜壺一把。
萬春看完道:“還有什麼物?”景期道:“還有巾一頂,葛布直身一件。倉卒間走,在他房內。還有馬匹、鞍轡,並那馱行李的驢子都不在帳上。”萬春道:“曉得了,管教一件不遺失。”說罷,進去提了兩張皮出來,說道:“俺家沒有空閒床帳,總是天熱,不必用被,有虎皮在此。郎君墊著,權睡一宵。那張鹿皮馮元拿去墊了哩!”說罷,放著皮兒進去了。
景期與馮元各自睡了。明早起身見勇兒捧一盆水出來,說道:“鍾老爺洗臉,二爺吩咐請鍾老爺寬坐,不要在外面去闖。”
景期道:“你二爺呢?”勇兒道:“二爺清早出去了。”景期在草堂中呆呆坐了半日,到辰時分,只見雷萬春騎著景期的馬,牽著驢子,那些行李通馱在驢背上,手裡又提著二個大筐子,有果品香燭之類在筐子內。到草堂前下了馬,那馮元看見,曉得討了行李來,忙來搬齲萬春道:“俺絕早到那禿驢寺中,一個和尚也不見,只有八十餘歲的老僧在那裡。俺問他時,他說昨晚走了什麼鍾狀元,誠恐他報官捕捉,連夜逃走了。那主持人鑑放心不下,半夜裡還在山上尋覓,卻被虎咬去吃了。有道人看見逃回說的。”景期道:“天道昭昭,何報之速也!”萬春道:“你們的行李、馬匹都在此了。俺又到那禿驢房內搜著,見有果品香燭等物。俺想今日做親,必用得著的,被俺連筐子拿了來,省得要去買,又要走三、四十里路。”景期道:“叔翁甚費心了!”
兩人吃了飯,萬春叫馮元跟出去了。一會回來,馮元挑著許多野雞、野鴨、鹿腿、豬蹄,又牽著一隻羯羊。萬春叫勇兒接進去了。少須,一個掌禮的、兩個吹手進來。那掌禮人原來兼管做廚房的。這還不奇,那吹手更加古怪,手裡只拿著一隻喇叭,一個鼓兒,並沒別件樂器。一進來,就脫下外面長衣便去掃地打水、揩桌抹凳。原來,這所在的吹手兼管這些雜事的。
景期看了,只管笑。見他們忙了一日,看看到夜,草堂上點起一對紅燭,上面供著一尊紙馬,看時卻是一位頂盔貫甲的黑臉將軍。景期不認得這紙馬,問道:“這是什麼神道?”萬春道:“是後漢張翼德老爺,俺們這一方通奉為香火的。”景期聽了,作了一揖。
掌禮人出來高聲道:“吉時已屆,打點結親。”景期就叫馮元開了箱子,拿出冠帶來換了。馮元也穿起一件青布直身。
那吹手就將喇叭吹了幾聲,把鼓兒咚咚的只管亂敲。掌禮人請景期就位立了,又去請新人出來。那新人打扮倒也不俗,穿一件淡紅衫子,頭上蓋著絳紗方巾。就是勇兒做伴婆,扶著出來拜了天地,又遙拜了雷海青,轉身拜雷萬春。萬春跪下回禮,然後夫妻交拜。完了,掌禮人便請雷萬春並景期、天然三人上坐,馮元夫婦行禮。
那勇兒丟了伴婆角色,也來做新人,同馮元向上拜了四拜。
掌禮人唱道:“請新人同入洞房。”景期與天然立起身來,勇兒又棄了新人角色又來做伴婆,扶著天然而走。馮元拿了兩枝紅燭在前引道,那吹手的鼓兒一發打得響了,景期只是暗笑,送入房裡坐定,吹手又將喇叭吹了三聲,鼓兒擂了三通,便各自出去。雷萬春吩咐勇兒送酒餚進去。景期在房看著天然,心裡想道:“這天然是山家女子,身子倒也窈窕,只不知面貌生得如何?”走近來,將方巾揭開一看,原來又是絕色的佳人。
有一首《臨江仙》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