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3 / 4)

小說:吃蜘蛛的人 作者:你妹找1

之間有著一種神秘的交感)。過去幾十年間她賴以支撐的勇氣和信心一點點在消彌,沒有了這些精神力量,二姨虛弱得不堪一擊。她需要有人來幫她一把。我是她唯一能倚賴的人。小煉和小躍都還小,父親呼之不應,沉浸在遲來的蜜月喜悅中。我必須儘快調回北京,如果我來得快,也許能把她從懸崖邊拉住。我已經失去了母親,我不能再失去老二姨!我一定要去救她!這次我清楚地意識到危險迫在眉睫,二姨時日無多,我心急如焚,日日夜夜我用心香向上蒼祈禱。

那時我已開始在石家莊華北製藥廠上班——父親再娶之後,我不想再靠父親養活自己。這家藥廠的裝置在當時還算先進,是蘇聯專家50年代設計的。1976年,這家廠的工人雖說有700名之多,工廠卻是一個盈利單位。工人們穿著白大褂坐在操作檯前,大玻璃窗和高高的天花板使車間顯得明亮寬敞,這種工作環境是每個中國工人夢寐以求的。我是透過後門進的這家廠,否則以我的性別,廠方決不會收我。我一進得廠來,便抓緊時機和在北京工作的一名復員軍人談對調。

這名復員軍人的妻子和孩子都是河北省的農民,他想把他們的戶口弄到首都,想了各種辦法還是徒勞無獲。最終他放棄了努力,決定和我對調,這樣我可以取得他的北京戶口。當然我得先滿足他提出的各種各樣的條件,這花了我整整兩年的時間。

1978年6月我終於辦齊了一切手續,作為一個合法的北京市居民回到了首都。我搬進了二姨的房子,可是她沒能迎接我。我回得太晚了。二姨就在這年早些時候離開了人世。

她剛開始得的只是一般的感冒,兩星期後發展成了肺炎,住進了醫院。我趕回北京照顧她,醫院的環境很混亂,沒有關係的病人受到醫生護士的冷遇,護士說她們活兒太多,危重病人得有親屬陪床,親屬本來是幫助照看病人的,但到後來,除了注射之外,什麼活兒都由親屬包攬了。

一個月時間裡,小煉和我輪流在醫院陪二姨,一班12小時,一人值日,一人值夜。小躍還小,父親不在北京,沒有第3個人來替換我們了。小煉和我咬牙一天天挺著,夜班尤其難熬,我們得睡在二姨床邊的水泥地上,一間10來米見方的病房裡有3張病床,我們和其他兩位病人及其家屬擠在一起。白天,儘管我們疲憊不堪,滿心焦慮,還得強打精神去和醫生護士周旋。

這一段日子自是艱難,卻最終把小煉和我綁在了一起。在二姨的病榻旁,我平生第一次發現我原來是可以喜歡他。信任他的。在這個廣大的世界上,在十數億芸芸眾生中,有些事僅限於我們兩個人才能分享,比如對二姨的愛和對母親的思念。我們的關係非比一般,畢竟是同胞手足。

而且那段日子我們像兩個背靠背苦鬥的武士,拼命抵擋已經向我們親愛的老二姨投下巨大陰影的死神。我們兩人中只要有一人挺不住,這場戰鬥就輸定了。茲事體大,性命悠關。這一共識冰釋了我們過去20年的宿怨前嫌。

二姨的病情稍見好轉,她就不讓我繼續呆在醫院裡陪她,因為1977年底全國又恢復了高考。“文革”結束了,每個有志讀大學的人現在都可以報名參考,而這回競爭是公平的。按我的情況,我得回到戶口所在地石家莊去參加高考。如果我呆在北京陪二姨,就會失去這個難得的機會。

“小瑞,你快走,快走吧!別擔心我,我沒那麼快閉眼!我還沒幫著你把你的孩子帶大哩,我怎麼能死呢?我要你去考試,回北京來上大學!你聽見了沒有?”

她深陷的大眼睛望著我,眼裡蘊藏著無限的愛心和熾熱的希望。我無法抵擋,更不願在她眼神裡添上焦急和失望。我於是啟程,在高考前一天回到石家莊。

那天從北京到石家莊一路大雪紛飛,極目四望,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天空、原野、村莊、道路……真是不祥之兆,彷彿整個世界都穿了孝服。我心裡突然難受得不行,我應該相信我的直覺,返回二姨身邊。我的直覺不會欺騙我。果然在我走後,二姨的病情急轉直下,不幾天,她就去世了。

高考的結果出來了:我考得名列前茅。但我決定不上大學了。父親得知這個訊息心急火燎,連夜乘車趕到石家莊來向我曉以利害。

“你要知道如果你上了大學,畢業後就是國家幹部,前途就有了保障!國家會給你安排一份工作,比你現在的工作好得多。過去我一直以為你很想上大學,而‘文革’剝奪了你上學的機會。我的老戰友李在河北省負責招生工作,他說根據你的成績,你可以進河北省的任何一所大學,就是北京的大學也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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