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2 / 4)

小說:吃蜘蛛的人 作者:你妹找1

得好自為之,這樣父母也許很快會給我帶來好訊息。母親說了,她這次到北京要想辦法把我們全家都辦回去。

10天后,我接到父親拍來的一份電報。一如過去幾次的電文,簡簡單單,上面寫著:“母亡速回”。我毫不懷疑母親發現了什麼遷戶口的捷徑,她要我過去幫忙,去打通某個關係,走某個後門。她太棒了!她真是個天才!好吧,媽媽,我來了,我們一起打一場攻堅戰,快把這件事做成功!

我衝回北京,準備大顯身手,但母親不在家。父親告訴我,母親前天,也就是1976年的1月7日,心臟病突發,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停止了呼吸。我愣愣地半天不相信這個訊息,但父親和二姨都在流淚,小煉和小躍也在哭,我只得迷迷瞪瞪地信了。

很快我在醫院的停屍房裡見到了母親,我摸了摸她的臉和手,又冷又硬,和一塊石頭差不多。她的臉消了腫,眼睛卻永遠閉上了,她再也看不見、聽不見我們喊她了。我這才開始哭出聲來。

接著幾天,我們戴了黑紗悼念母親。街上的行人看著我們,以為我們在悼念周總理。那個星期,北京有無數人為總理一灑熱淚。我們哭,別人只當我們在哭總理。可憐的母親,她生前沒過上幾天太平日子,健康被饑饉所毀,學業因“文革”荒廢殆盡,即便是死,也被一位偉人的死淹沒得了無聲息。可憐事還在後頭。半個月後,父親開始和一位老友重敘舊情。她是父親與丁香分手後在1948年結識的,前幾年離了婚。一個月後,父親居然和她結為夫妻。所有人都為此震驚不已,我還算有思想準備,知道父親這些年的苦惱,以及他無法使自己愛上母親這樣一個事實。我不能怪他,但我還是生了他的氣。他在母親去世後僅一個多月就再結婚這一舉動深深地傷我的心。

父親怎能這般無情無義?難道天下所有男人都這麼沒肝沒肺?畢競母親愛他愛了27年,為他生了3個孩子,默默地盡其所能維持這個家。到頭來她得到什麼回報了呢?什麼都沒有!

我突然為母親感到冤屈。在石家莊我們的新家裡,我一個人幽幽地坐著垂淚:這間屋不久前還充滿了希望,現在母親撒手人寰,父親新婚住在天津,這裡人去樓空,到了停電時分,尤顯冷清。坐在和我一樣垂淚的素燭前,我無法集中思想學習,一任思緒飛回冀縣,飛回北大荒,飛回北京我的童年時代。

父親看不懂我求援的信,而母親卻看懂了。這麼說究竟誰更關心我愛護我呢?後來的電報又是一例,母親擬了那些電文。涼水泉的農民是決不會這麼做的,他們相信說話要吉利,咒人的話早晚會應驗。他們會說是那些電報咒死了母親。

那麼母親自己呢?她是否也相信這些老經驗呢?也許不會,她受過高等教育,又宣稱自己是唯物主義者。但她骨子裡也是中國人,過去我說小煉活不到5歲,她渾身發抖,臉色煞白,我記得清清楚楚,因為當時我被她突變的神情嚇呆了。這麼說她其實也相信這類事,即使她永遠不肯承認。然而為了把我從北大荒解救出來,她不顧自己的病軀,擬出這麼幾封電報。就因為她是我的母親,她愛著我!

我也想對她說我愛她,可是現在太遲了。她在世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對母親懷了這麼一份愛心。我從未跟她交過心,否則她也許會像父親那樣和我成為朋友。母親其實非常孤獨,我感覺得到。回過頭想想,我當時為她和父親疏遠還有點幸災樂禍,我回家住,也許我母親感到更痛苦,這就是為什麼她老和我吵架的原因吧。

現在我好想對她道歉,可惜她聽不見了。即使我走遍天涯海角,也不能再見她一面。過去我從未拉過她的手,更別說擁抱她或親吻她了。而我想當然認為她應該在我需要她的時候出來幫我,初聞噩耗,我不還有點生她的氣?覺得挺失望。我怎麼能這麼自私?我和父親一樣沒心沒肺,而母親卻一直默默地忍受疾病的折磨,從不抱怨。她為了這個家沒完沒了地操心,直到一頭栽倒在地,再也醒不過來。

母親去世使二姨也蒙受了巨大的精神創傷,這點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過去她們兩人的關係相當微妙,在二姨這邊,多年來她對我外祖母想用一個上海保姆把她攆走這件事耿耿於懷,後來發展到對所有的上海人都抱上了一種偏見。而母親這邊,小煉、小躍和我表現出對二姨的發自內心的親情刺激著她,使她心意難平。暗地裡,兩人較勁較了許多年,同時兩人又肩並肩支撐著這個家。母親在世,二姨覺得這種暗地裡的較勁蠻有味道,母親去世,二姨整個精神從內心開始崩潰。

一個月我都能感到二姨的身體每況愈下(二姨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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